紧接着就是市里印刷厂的招工。苏家人准备充分表现出色,顺利考进去五个工人,成为当地一桩大闻。
苏玉华和苏元华没考上。
苏元华干活不行,被刷下来不出所料。
苏玉华则是因为长得太秀气了,比大姑娘还好看,去考试的当天就被主考的印刷厂副厂长相中,想说给自家爱美人的小儿子当媳妇,还特意找人喊来儿子偷偷在一旁相看。
副厂长儿子一见钟情,满意得不得了,破天荒地催着他爹赶紧给他介绍帮他上门提亲,他要收心守着媳妇好好过日子了。
结果后来一看,苏玉华特么的也是个男的!这还得了?
可副厂长儿子已经被迷晕头了,任性地说男人他也可以试试。
爱情是伟大的,不该受其他任何世俗的眼光玷污,错的是思想龌龊的俗人,而不是他完美的爱人,他坚决捍卫他至纯至善可歌可泣的爱情,九死不悔!
副厂长日常被不省心的儿子气,已经气出抵抗力了,可这一遭还是差点没扛住想大义灭亲。
要不是他党性坚强大公无私,差点就要因为混账儿子的混账话,迁怒其他苏家人。
当然,也是因为苏国华等人成绩过于优秀,还过了厂长和其他一干领导的眼,副厂长搞不了一言堂,没法将苏家人全部刷下去,不得已只能捏着鼻子录取了好几个。
但是苏玉华这个祸头子他是坚决不肯松手的!
副厂长以苏玉华面相太过,工作时容易影响其他工人工作效率,住宿舍也不好安排,可能会引起其他舍友家庭矛盾为由,一力主张刷下苏玉华。
厂长等其他领导哪里还不明白他那些小心思?不过都是一个领导班子,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再说了,这次招工苏家人一口气录取五个,已经够优待了,刷掉一两个也很正常,总要给其他同志机会的嘛,谁家还没俩亲戚要安排呢。
就这么的,因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苏玉华也不幸落选。
好在他性子好,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安静回家继续跟小妹每天复习。
苏元华见不得小哥受欺负,看着他那张俊脸又舍不得他出去受苦,便想了个主意,叫他写文章往报社投稿,赚点稿费,也是个正经营生,到时候大学录取的时候说不定都会优先考虑他。
苏玉华性子温和腼腆,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就爱看书,一手钢字写得极其漂亮。
苏元华撺掇他写文章往报社投稿,他半点异议没有地便同意了,就连投稿作品的选材、审稿,都是苏元华来定。
苏元华于学习上没多少天赋,但她上辈子开出租,见识的世面可不算少,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她可太知道老百姓对什么感兴了。
有她把关,加上苏玉华细腻生动的文字,第一封稿件几经修改终于定稿投递出去。
接下来,苏玉华像是被打开了某道奇妙的门,创作热情蓦然高涨,跟小妹探讨过几个题材之后,相继又写了几篇稿子,没好意思惊动家里,默默地又都投递出去了。
梁斌看着眼热,磨着姐姐教他。
苏元华磨不过,请了苏四哥手把手教他,也往外投递了两篇小文章,就等着看少年报那头瞧不瞧得上了。
忙忙碌碌着,春种总算告一段落,苏元华又催着家里人赶紧上医院去体检。
乡下人不兴没事跑医院,嫌晦气还花钱,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是扛一扛就过去了,好多连药都不吃的。
苏元华冷不丁地撺掇家里人去体检,就遭遇了滑铁卢,连平时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亲妈崔兰叶都不赞成。
苏元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是劝不动一家子犟种,没奈何只得又搬出算命那一套做幌子。
“妈,我早跟你说过,你父母宫晦暗,主亲人长辈身体有疾,必须重视,拖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现在你兄弟宫也不对劲了,我舅身体肯定也出了问题,你还要继续拖下去吗?
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可这种事不是宁可信其有吗?那是我姥姥我舅,我担心!
咱就去医院做个体检,有病治病,真查出来没病咱心里也安定不是?体检花不了多少钱的,这个钱不能省,我全出了行不行?”
崔兰叶听她这么说,没法淡定了。
她紧皱眉头欲言又止,想想闺女说的也没毛病,检查不出毛病更安心,真要有病早治早好。
转过那道弯来,崔兰叶又变成那个爱操心的孝顺女儿,风风火火收拾东西回娘家:
“不用你,你那点钱全留着自己花,没事多去供销社逛逛,扯点布做两身衣裳穿。”
苏元华那点针线活早忘脑袋后头了,这会儿也不跟她妈争执,不厌其烦叮嘱说:
“妈一定要劝姥姥大舅他们上医院啊!算了,他们肯定心疼钱还嫌费事,说了也不听。
要不这样吧,你就说我先斩后奏已经先上医院交钱了,他们要是不去体检的话,医院也不给退,我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还有我的一片热腾腾的孝心,也会被凉得透透的,每天夜里偷偷躲被窝里哭,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愁瘦了,都不放心出门子嫁人了。
反正你就怎么惨怎么说,一定要把人骗进医院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