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不是指……那什么……我是说……你现在也算是受她提拔重用……所以……”
洛飞却并未在意初兰的解释,忽是意识到什么,起了兴致似的反问道:“好,那你既是明知我是她的人,如何还去找我?”
“这……我……”
这会儿却是初兰被噎得无话可说了,她去找他,是因为真心把他当朋友。只是名义上他终归是雅容麾下,虽然她与雅容并无甚嫌隙,只却还要有所避忌才是。初兰支吾着,说不出话。洛飞见她这幅为难的窘样,却忽似心情大好似的,竟也不再追问,反是回道:“你放心,我以后不来你府里就是。”
初兰见他说这话时并未动怒,也就不再做解释,叫了画眉送他出去。谁知初兰才将洛飞送出书房,却正见顾卿尧从廊子那边拐了过来,铭儿跟在他身后,手中端着炖品,显然是来找她的。顾卿尧猛然见了初兰和洛飞,愣了一下,只他已经拐了过来,又不好再退回去,便只在原地站定,浅浅的向洛飞点了下头,当是行礼问好。洛飞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卿尧,并未回礼,面上神情颇有些不屑。初兰原站在洛飞身后,这会儿连忙上前两步,欲要给二人介绍,只话没开口,洛飞却是头也不回的的走了。画眉紧忙追上去引路。洛飞这一走,只把初兰和顾卿尧晾在了原地,颇有些尴尬。对洛飞这有些无礼的性子初兰也算是习惯了,便也未多说什么,只同顾卿尧一同回了书房。待铭儿将炖品盛好放在桌上出去,方开口对顾卿尧道:“这点儿事儿让下人们送来就好,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顾卿尧听了,眸子一沉,低声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初兰忙道:“哪有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过于操劳了。况且事情已经谈完,他也正是要走了。”
“哦。”
顾卿尧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初兰却是想到刚刚未来得及与他二人介绍,便就道:“他叫洛飞,是长公主麾下。”
“嗯,我认得。”
“啊?”
初兰愣了一下,才又恍然想起,是了,当日洛飞同雅容一同往天启营救过顾卿尧姐弟,他们自是认得的,只是刚刚忽然相见,自己一时却是将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这原由,却又恐惹顾卿尧念起往事伤心,便也只做了个了悟的神情,不再多说。顾卿尧道:“才我与父王正说话,听下人回报说是府上来的访客与凌侍卫长起了争执,动起手来,父王担心你的身子,这才让我过来看看,顺道将给你炖的补品端了来。”
“哦。”
初兰应着,心道只气,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又去告诉父王,这么一来,父王少不得又去训斥凌天。顾卿尧抬眼望着初兰道:“你……没事吧。我见那洛公子似是脾气不好。”
初兰听这话,不觉一笑道:“他是脾气不太好,却是个好人,不妨事。”
及又想到刚刚洛飞对顾卿尧的态度有些无礼,便就道,“他就这个脾气,不太讲什么礼数,你别与他一般见识。”
顾卿尧听初兰这语气,心中不觉一酸,踌躇了一下,小声问道:“你与他……很熟吗?”
“啊?啊,还好吧。”
初兰随口答道,只觉这话题有些莫名的尴尬,便就不再多说,只到端了汤碗轻轻吹开热气,喝了起来。“哦……”
顾卿尧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即又低头不语,似在思量什么,迟疑了半晌,仍只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的小声道,“那次我与姐姐在长公主府里遇到你们……你们……应该是很熟吧……”
顾卿尧语中含酸,声音小得只似喉咙里的回声,初兰听了一惊,猛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与洛飞在雅容院中拉扯,正巧让他们姐弟撞见的事儿。想到当日那惹人遐想的情景,初兰立时呛了一口,猛咳起来。顾卿尧见状,忙是起身接了初兰手中的汤碗,给她抚了抚背。初兰却是一把抓了他的手,气还未喘匀,便就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与他只是普通朋友。那次……那次却是事出有因,其实没什么的……你别多心了。”
顾卿尧的手被初兰这么一握,又见她着紧自己似的急着解释,心里忽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上也是一红。初兰见他不开口,只当他是真的误会了,便就又道:“却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当日他遭歹人冤枉,我帮了他一把,这才与他相识。他是个爱憎分明的,或因此记着我的这份情,拿我做个朋友。这回我遇到点儿事儿,请他帮个忙而已。就只这么简单,你别想远了。”
听着初兰这番好言解释,顾卿尧才恍觉自己怎的是在吃醋似的,心中只觉羞愧难当,脸上便就愈发红了几分,忙是点了点头。及又感到初兰目光如炬的望着自己,便觉心口乱跳,脸上一阵阵发烫,慌忙间忙是端了桌上的炖盅,避着初兰的目光,道:“这汤凉了,我让人给你热热去。”
说着便就转身出去了。初兰眼见着桌上那汤碗明明还在冒着热气,一时不明所以的愣在那里,半晌,方似回过味儿来,想到刚刚顾卿尧满脸涨红的模样,只觉又可爱又有趣,不由得摇着头笑了。次日,书房。初兰坐于书案后静听凌天这些日子查访的结果。凌天道:“属下在冯锦玉为官之地探查,这冯锦玉素日对百姓小有盘剥,却无甚大祸害,亦未做如何仗势欺人的大恶事。至于官场上,他一向阿谀逢迎,溜须拍马,又因本人有几分姿色,也是干过以色勾引上司之事,故而风评不佳。不过,除了一些官员内眷对其颇是愤恨,却也没树下什么大敌。尤其是这两年他与公主攀了亲,一些手段不甚光彩的手段,却也收敛了不少,是以近年来一些个关于他的一些个流言蜚语却也是少了。”
听着凌天的回报,初兰心道,如此这冯锦玉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况他若是痴迷权位,自也不会给自己树敌,想来也不会招惹什么人欲要害他性命啊?“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吗?就未查到他有什么仇家?”
初兰问道。“冯锦玉为官一向欺下瞒上,对有能力的下属打压,对有帮助的上峰拍马,故而是结了些梁子,只若说是仇家倒还不至于,不过是对他暗有微辞罢了。况他为人处事还算谨慎,素日也甚少招惹祸事。”
凌天说着一顿,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不过,这冯锦玉却是有个软肋。”
“是什么?”
初兰忙问。凌天仍只平静的道:“冯锦玉喜好男风。”
“啊?”
初兰惊道,“可,可查实了?他不是勾引上司,如何就又……”
凌天回道:“他长得美貌,自招些女官员喜爱,又有攀爬之心,便也就不吝出卖色相。他自己却是喜欢男人的。只他恐此事影响仕途,素日收敛些罢了。”
初兰被这新闻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凌天继续道:“冯锦玉好男风便是他的软肋,却不是因为这龙阳之好有何见不得人的。实是因为他本人因此做过些过分之事,他在寄县任职之时,曾经骚扰污辱过下属的内眷,险些惹了官非,后他多番疏通,才得解决,后来辗转得了泽安的差事,却也是因与当地一王姓的男性官员传了些不雅的事儿,恐又影响仕途,便又调去同城。”
“真是死性不改。”
初兰叹道。“正是。”
凌天道,“冯锦玉在同城稍安分了两年,仕途上也有了些起色,却忽又传了他与当地花楼一叫寒玉的小倌有暧昧私情。他不得已才又转调……”
“等等!”
初兰忽是叫住凌天,脸色霎时变得甚是难看,只颤巍巍的问道,“你说那小倌叫什么?”
“寒玉。”
初兰只觉脑袋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寒……玉……这,这可不是当日璞玉去与他作证时留的名字吗?同城,可不正是璞玉来京城前待过的地方?难不成……初兰恍然想起璞玉当日提到冯锦玉时的言行神态,如今想来,确是奇怪。初兰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可偏生这会儿又是想到洛飞探得的消息:——“听黑三儿说是个极标致的男人,长得不比瑶台的那些相公差,斯斯文文的,说不准还就是个相公。”
刹时,初兰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许许多多的片段顷刻间只在她头脑里飞闪着。够了!初兰在心里大声的喝停自己,猛然用力拍了自己的脸!在心里大声咒骂起自己来:初兰啊初兰,你如何能这般胡想。就算璞玉就是寒玉,就算他瞒了你他过去的一些事,只你怎能怀疑他与这案子有什么牵连呢!初兰啊初兰,枉璞玉对你这一片情意,你怎的竟是这般混人!凌天只站在初兰面前,见她甚是挣扎难受的模样,便就不再继续说下去,眸中只带了几分怜惜,几分关切,淡淡的道:“属下告退。”
初兰不语,仍只用手捂了脸,无力的点了点头。※※※※※※※※※※※※※※※※※※※※※※※※※※※※紫罗巷。初兰抬手轻轻的扣了扣门。很快,便有仆人开门,迎面,璞玉便就站在屋门前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日般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