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对于李二还是了解的,他都能赦免整个前太子权力集团,不至于会只盯着秦川一个人为难。
只要回到朝堂,陛下繁忙了起来,自然会将秦川的事情抛之脑后,到时候他偶尔帮上这小子一把,让他不至于被那殷国公府所吞没,这个人才他也就保下了。
眼看长安越来越近,李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长乐的身份总是瞒不住的。
索性打算在最后这个歇脚的驿站和秦川摊牌。
秦川入前厅的时候,还以为是开饭了,所以是哼着歌溜达着进的。
但抬眼看见堂上正襟危坐岳父岳母,李幼薇也是垂首站在她母亲身侧,看不出情绪。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刚要开口询问,便被李二抢先问话。
“薇儿说你策论写得不错,有给我看一篇你的文章,本想要让我替你推举入朝为官,我觉得光看文章还不够的,所以来找你问一问话。”
秦川本是无心入朝为官的,但是他也的确不能搏了娘子的面子。
索性看在他娘子的面上,他就当这是一次入职面试吧。
思及此处他笑眯眯地开口说道:“随便问,随便问。”
他双手互插进袖口,故意摆出一副懒散的模样。
眼尖的秦川进门时候就看到了李二手边摆着的文章,细细看来是自己刚穿来没多久,为了怕自己忘记重要事件,而写下的备忘录。
目前看来是被娘子翻找出来,然后又递给她父亲当敲门砖了。秦川对他这个小官迷娘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办法,自家娘子只能宠着。
她喜欢看他表演,他索性就真认认真真回答下岳父大人的问题。
秦川这脑袋里还在过重要的历史知识,另一边李二已经开口询问。
“你这文章里提到,要想要稳固眼下朝局有四个重要的方向,一是停止先皇的宗教改革,二是广开言路,三是百官勤俭停止各地的上贡,四是释放宫里的宫女。”
“这些都是何意?”
秦川两手一摊,在堂前踱步起来。
“这第一点,当今圣上新帝登基才二十九岁,是靠一路杀伐上的皇位,天下悠悠众口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您想啊,这舆论影响力除了那些世家大族,不就剩下寺院道观了么。”
“先皇改革宗教的初心是为了解放生产力,但是也失去了大批的宗教徒的簇拥。”
“现在生产力可以从别处解放,自然就不在意这一点佛门清修子弟了。试想,佛门清修弟子若能因新帝而继续追求自己的道义,这天下佛道均拥护当今圣上,那初一十五都要上香的百姓耳濡目染地自然也是要拥护当今圣上的。”
“这第二点广开言路,顾名思义就是,圣上要多听些大臣的想法,一个人的目光阅历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凡是多找人讨论讨论,谁的策略好用能解决问题,不论官职都论功行赏。这样才能鼓励大家群策群力去解决国家的大问题。”
“我听闻如今有一个叫魏征的人就很好,听说他说话风格直来直往,一般这种人都正直忠义,如果朝堂上所有大臣都像他一般,哪里还愁不是一位明君?”
“这第三嘛,我想我家娘子应当最有体会。她说没有出长安之前,她以为大唐处处都与长安一样,物资充沛人民安居乐业。”
“而出了长安她才能看见,穷苦的人们和劳作的人们。长安的繁荣是各地供养的,如果让这些供养减少呢?其他各地的物资和人们不是会过得更好么?”
“而长安,少了这些供养也不会如何啊,它依然是中原大地最繁华得都城。”
“至于第四个,虽然和前三个相比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这个也要回到前头第一点,既然要从其他地方解放生产力,也要鼓励大家创造生产力啊。”
“皇宫里宫女就有上千万,要一辈子待在那里面,可是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是健康女子,也应结婚生子嫁人。而不是一生待在宫里,孤独无望直到死去。”
“这些宫女出宫,起码能让长安周围得新生儿出生量大量增长,再过十几年这些孩童长大,又是一批新生的,能创造价值的劳动力。”
“就算百姓看不到如此长远的事情,但是他们总是明白,给了他们活路的皇帝是一个好皇帝。”
“这样四个命令下来,哪里还用怕那些世家老顽固的编排。这样民心安定,未来发展自然可期。”
秦川结束了他的“面试”
发言,期间除了被夸赞的魏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所有人都因为他的一番发言陷入了沉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他的岳母大人:“真好,陛下,他这四个观点,不是和您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吗。”
长孙皇后显然有些激动,不自觉伸手抓住了李二的手臂。
而秦川敏锐地察觉道了一丝称呼上的不同。
“陛下?
历史上记载贞观二年李世民二十九岁,面前这人续了胡子,但也的确是三十左右的岁数。他家娘子姓李,莫非。。。。。。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还未抓住,身形就跪了下来。他是一个现代的灵魂,但是他也知道在这封建王朝,见到皇帝是要下跪的,虽然不知说什么,但跪下总是没错。
李二很满意秦川的识时务:“算你聪明。”
“那你可知罪?”
李二的帝王气势不再收敛,这些年的杀伐果决,他的一个眼神的确可以让一个下位者瑟瑟发抖。
可秦川只是埋着头,回话却平静而有力:“草民不知何罪,回顾这一生,唯有一罪便是与娘子。。。。。。与公主殿下私定了终身。”
“虽然在您的法度里这是罪过,但是在我的世界里,这是我做得最正确得决定。您把公主教得很好,她善良、温柔,却也坚强果敢。我能与她共度这半年时光,已然无憾。”
李幼薇见此情形,也跪在了秦川身边:“父皇说过进京后给他一年时间的,君无戏言。”
李二本来就想要给秦川上一点压力测试,若他刚刚痛哭流涕地认罪又求饶,他定然是马上要把他拖去流放地。
他倒是有骨气地说了一段表态,也算让他刮目相看。
可是转眼看着女儿梨花带雨跪在一旁,他这心里又烦躁了起来。
将手上的茶盏推倒一旁:“行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