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佟府,众人动身前往刑部。
路上,云沛一言不发,在心中回想整件事。
先是她在赏莲宴上利用显宜,揭开了施家莲尸案。随后在捡到福团儿时,收到了直播间任务,让她来找刘婆婆。而刘婆婆的女儿李安瑶很可能就是施府莲尸案的第一个受害人。这起案子里出现的那个道士,似乎是串起整件事的关键,而这个关键,又与秀作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施家,又是前世在构陷谢维岳与秀作勾结叛国之罪上,出力最多的势力。
如此看来,虽然线索十分稀少,指向又十分模糊,但直播系统似乎确实在帮她厘清前世的真相。
云沛转头看了一眼谢维岳,男人腰间的绶带随着乌练的颠簸微微而动,明明人人都如此,偏在他身上更显出从容而随性。他一双修长的眉毛微微拱起,眼睛深邃而幽深,孩子气的嘴唇带给他的不是孩童般的纯真,而是更加的难以捉摸。这个人依旧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让人觉得疏离神秘,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似乎生来就带着上位者的从容,这份从容与深沉似乎早已深植于他的性格之中,让人难以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比如从昨天到现在,他一次都没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去找刘婆婆。即使在尚未发现刘婆婆与施府案的关联时,他也一直在帮助自己调查。
云沛本该感激,但她更多地觉察到不安。这人对自己的喜爱度
,用弹幕的话说,就是“到现在还没及格”
。一个对自己都不甚喜爱的人,做出这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在看什么?”
谢维岳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云沛的视线,偏等到她的视线开始失焦,显然在思考别的东西时,又用问题把她拉回来。
云沛斟酌片刻,还是决定直言:“在看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的脸上写着问题吗?”
“没有,但你可以直接问我。”
“好吧,我确实有问题。”
谢维岳孩子气的唇瓣弯起,问道:“方才,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云沛以为他在说自己刚才观察他,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眼神是怎样的,一时有些心慌。总不能跟他说“你无缘无故对我好,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吧。
谢维岳却继续道:“我用帕子擦手,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帕子?云沛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他说的是在佟家时。那时他催发了佟德水的毒,起身时接过谢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她觉得新奇,就多看了几眼,还被他抓了现形。
云沛垂眸撇了撇嘴道:“我只是觉得,若是在战场上,谢同还能这样伺候国公爷吗?”
注意到她换了称呼,谢维岳眼神一闪,有心思同他打官腔周旋,看来是已经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了。他回答道:“战场条件艰苦,自然是不能事事按我的心意来,但现在不是在
战场上,难道军人就不能爱干净?”
云沛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维岳摇了摇头,做出失望的模样,眉眼间似乎还有些委屈:“看来夫人对我们这些行伍之人,偏见颇深。”
“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已经到了刑部大门外。有人迎上来,云沛只好闭嘴,翻身下马。
施府众人现下都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他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见施珏。
因为莲池中出现了大牢中的犯人尸体,所以刑部尚书高栋也牵扯进了莲尸案。现在刑部由原来的侍郎暂任代尚书,维持工作的正常运行。
许是谢同事先来传过了信儿,云沛一行人进了刑部,马上就有人将施珏提了上来。
施珏穿着犯人统一的囚服,头发凌乱,身上也不甚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涣散,眼神迟滞,竟好似没有看到堂上众人一般。
代尚书本就因为谢维岳的到来深感压力,见到本案犯人竟然如此不配合,当下就拉下了脸。一旁的狱卒眼色极快地呵道:“施珏!国公爷有话要问你,还不快如实招来!”
施珏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他的视线在谢维岳和云沛身上划过,这才露出惊惧的表情。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曾经贵为世家公子的高傲,已经跪着了,还做出点头哈腰的恭敬姿态,他大声道:“大人!我知道的已经全都交代过了!其他的事真的与
我无关啊!都是那个道士干的,我冤枉啊!”
云沛眼里闪过鄙夷。如果说施尚至少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坐上了丞相之位,那这个施珏,就完全是一个受家族蒙荫的酒囊饭袋。她语带讥讽道:“都是那个道士干的?我看不尽然吧。你父亲难不成是无辜的?”
“父亲……父亲他只是一时受人蒙蔽……”
云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从李安瑶算起,至今也有五六年了,这也能叫一时?”
施珏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查出了李安瑶。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云沛,回想起这段时间在牢房中度过的日子,仔细思考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思绪在脑海中交错,他突然开始怀疑,在云沛第一次被他的妹妹推进莲池的时候,是否就已经发现了莲池的秘密。
他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云沛故意设计的。这个看似无辜的、甚至是众人眼中“受害者”
的女子,竟然是施家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在这一瞬间,施珏的眼中似乎有无数火花在燃烧,他的目光直指云沛,似乎要将怨气化作利剑穿透她。他口不择言道:“云沛!你这个贱人!是你!是你害得我们家……啊……”
不堪的话语被痛呼打断,是狱卒快速地冲上前,一脚踹在施珏胸口,骂道:“大胆!竟敢对国公夫人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还一脚一脚地踹在施珏身上
。
云沛冷道:“我害你?我害你们什么了?莲池底下躺着的无数冤魂还无处申冤呢,你怎么敢叫冤?”
她抬抬手,示意狱卒停下,继续道:“把你知道的,有关李安瑶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若有隐瞒,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代尚书见云沛一个女子,竟然在刑部审起犯人来了,心头不悦,朝谢维岳道:“国公爷,这里毕竟是刑部,夫人出现在这多有不便,您看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