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默了片刻,苏夫人才叹息一声道:“你如今吃了这麽多的苦,娘竟不知幼时娇惯你是对还是错了。”
苏莹玉盈盈一笑:“娘自然是对的,我是娘的孩子,生来就和娘一般通透,如今这不是开了窍,领悟过来了麽,娘可千万别再气自己了。”
苏夫人还是不甘心:“苏谷,他毁了你的一生,我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娘,”
苏莹玉撒娇:“不过他不过嫁了个乡下人,已经遭到报应了,娘亲也莫要将他放在心上。”
苏夫人叹了口气,答应道:“好。”
……
地里的稻秧换了新苗,绿油油的一片,瞧着很是喜人。
如今村里的人閑来无事都喜欢到河坝里转,沿着坝上的路到苏家地头里看一看,偶尔用手比划比划已经能把垄面遮住的土豆叶子,再和自己家的做比较。
“你看到了没,苏家的两个主子前两天又赶着马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嗐,我早就知道了。人家那是考秀才去了,听说县里的那遭已经考过了,还要去府县考呢。”
“要我说这家人还真有本事,能种好庄稼不说,还能读好书,那脑袋不知是怎麽长的。”
“要我说这不是应该的麽,苏家仁善,手里头有好东西也顾念着村里人,这样的人活该啥都好。”
“这倒也是,昨天我那外孙第一次见土豆,手閑閑的就给拔出来一颗,我一看,根上带出来的土豆蛋子已经能看出来有七八个小疙瘩了,这才三月半,到了四五月这得长出多大的豆子呀?可把我心疼坏了。”
“嘿,那你可不得好好揍他,扒了裤子用河边的柳条打,保证打的他直跳脚哈哈…”
周围人一片笑闹,他们看着苏家的地虽然有几分羡慕,但更多的是期待,他们明白,家地里的庄稼也并不比苏家的差多少。
刘远卓脖子上架着自家一岁多的崽子,正跟着大家伙儿喜气洋洋的胡侃呢,突然就听到远处和年喊他,刘远卓绕过人群往苏家院子门口走,看见和年在那里刷骡子。
“和年,喊我过来是做什麽?”
和年把骡子身上刷的油光滑亮,见他来了就笑道:“苹姨做了糖糕,我见你带着崽儿,过来给崽拿两块尝尝。”
刘远卓眼睛一下就亮了,来苏家做过工的人都知道苏家厨房里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不管是啥菜做出来都喷香,好吃的能让人把碗都舔干净。
他也不客气:“那快给我崽拿去。”
和年在水桶里洗干净了手,进了院子又拿胰子洗了一边才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糖糕,枣红色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给,正热着,喂给孩子吃。”
刘远卓怀里的小哥儿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去够碗,他便撕下一块递给孩子任由他啃着。
“你叫我来肯定不止是这事,说吧,还有什麽?”
和年指了指背篓里堆的满出来的草木灰说:“我家主子离开前留了话,说惊蛰已经过了多半个月,地里的虫蚁都活了过来,为了以防万一,得用草木灰杀一杀虫才好。”
刘远卓神色认真起来:“该怎麽做,你详细说说。”
和年说:“倒也不难,把家里攒下来的草木灰朝着土豆叶子上撒就行,要是有多余的,就撒在垄和垄之间的行道里,能杀很多虫子。”
刘远卓点头记下,又问:“我早上还去地里看了,没见着什麽虫子,也要杀吗?”
“我先前也这样问过主子,主子说‘要把虫子扼杀在摇篮里,等他成长起来再杀就难了’,”
和年模仿着顾渊当时的语气:“想来在虫子没成气候之前消灭它们是最好的。”
“况且咱们的草木灰又不是什麽害人的东西,那是好肥料,要是地里没虫子就当是给土豆上肥了,左右都是好事,费些功夫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和年就要去给地里撒草木灰,刘远卓也立刻把这个消息说给了村民,不一会儿家家户户就都背着背篓往地里跑了。
苏谷和顾渊赶着马车往府县走,平远府县距离黔泱县有两天的路程,这期间要是找不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就只能在外面露宿了。
到了中午,顾渊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个新的木盆,把水囊里的水倒在盆里喂给马儿,又拿出一把草籽催生出新鲜可口的鲜草喂着马儿,异能催生的草比吃了麦麸都管饱,马儿很喜欢吃。
“相公,底下有水,我去取些水过来。”
苏谷拿着另一只空了的水囊说。
他们刚翻过一座山,山脚下有顺着山谷流淌出来的清泉,只是水道比路道低两三米,要穿过草木遮挡的斜坡才能到达溪边。
“我去吧,顺道看看有没有野物,你给咱们烧水。”
顾渊不放心道。
“好。”
官道上人来人往,顾渊没找到野物,倒是拔了不少野菜,清洗干净后够吃两顿的,也算是满载而归。
苏谷架着自家带来的小炉子煮了一锅加了野菜的紫菜汤,就着家里烙的肉饼吃的满足。
夜里果然没有找到借宿的地方,两人在马车上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终于是看到平远府县四个大字,进了城门。
不论是顾渊还是苏谷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府县,两人顺着人潮在街上走动,然后看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书局,不约而同的,两人的脚步一起停下。
视线相对,顾渊笑开:“阿谷,我去看看书局打探情况。”
“好,我等你。”
不多时顾渊出来,领着苏谷前往打听出来的目的地:“往前直走有一家客栈,然后向右转那条巷子是平日卖吃食的地方,咱们閑了可以去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