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月啊,我、钟毓、还有傅司棋为这事忙活得团团转,还得避着耳目,躲着同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想结党造反呢……结果呢,等我们忙活完了,人家陛下轻飘飘来一句,说徐长林的夫人刚生产,不宜远行,他打算不走了……”
“我瞧着这事就不简单,私下里问徐长林,人家说早在两月前就上禀过皇帝陛下,他和献侯已在长安住惯了,不想离开,打算在此安家,再加上鱼骊夫人身体虚弱,他也不忍让妻儿跟着他受颠沛流离之苦……得,这些话咱们就不说了,咱们都知道皇帝陛下睿智多谋,乃天下第一的聪明人,可姐夫啊,咱能不能商量商量,咱都知道您聪明,您厉害,都服了您了,只求您别动不动就耍着人玩。”
“您知不知道,就前几天臣奉旨和钟毓、傅司棋他们秘密行事,奉旨连家眷都不能告诉,那元祐都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派人跟了我好几天,我好说歹说她都不信,就差把我吊起来严刑逼供了……”
瑟瑟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又觉得玄宁着实可怜,忙把笑憋回去,换了副慈爱、怜悯的神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这样凄凄惨惨的氛围里,沈昭难得找回一点良心,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朕也不是有意的,这朝政繁忙,徐长林跟朕说过之后朕就忘了,忘了……你回头跟那两货……跟那两位爱卿解释一下。”
他的鬼话温玄宁半句都不想相信,满怀怨气地端袖揖过礼,就要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颇为担忧凄郁地看着瑟瑟,叹道:“姐,我主要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弟弟这几天夜夜都做恶梦,梦见你掉进了狼窝里,被算计得干干净净还替人数钱,唉……弟弟救不得,心里苦啊。”
说罢,温玄宁赶在沈昭叫禁军来捉拿他之前,飞速溜了。
苦主走了,瑟瑟终于可以放肆大笑,不用再辛苦忍着了。
沈昭冷哼:“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货不是来送奏折的,是故意捡着这好时候来拆台的。”
瑟瑟笑得浑身打颤:“我说你前几天怎么总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原来是偷着在前朝算计人,他们可都忠心耿耿,是你的心腹,哪怕君臣当真意见相左,你也不至于来一出吧……”
沈昭道:“我没耍他们,那徐长林素来狡猾,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万一只是计谋想引我们放松警惕怎么办?在毫无防备之下,若他突然提出要离京怎么办?我好歹是天子,难道还能出尔反尔吗?”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朝臣听,哪怕是他的心腹近臣。
他天性谨慎多疑,即便做了多年的太平君王,此性亦难改。所谓帝王心术讳莫如深,他不能让旁人轻易把他摸透了。
当然,除了他的瑟瑟。
这样说着,瑟瑟收敛了笑,颇为感慨道:“我也没想到长林君会变成今天这样,天天围着夫人和孩子转,好像早就把昔年的壮志豪情抛诸脑后了。”
她一顿,凑到沈昭跟前,挽着他的胳膊,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如今四海皆安,早就无英雄用武之地了。他安分些,对他自己也是好的。”
沈昭将她揽入怀,凝着她清艳的眉眼,突然间有些恍惚。
瑟瑟察觉到他的异样,自他怀里探出头仰看他,问:“阿昭,你怎么了?”
沈昭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人人各安其所,真是再好不过了。徐鱼骊这回生的是个男孩儿,我将来会找会为他赐姓宋,加恩进爵,纳入宋氏宗谱,令宋家后继有人。”
瑟瑟立即想到这样的话,在聪明人眼里,怕是徐长林的身世就瞒不住了。可她立即又想到,就算瞒不住,那又能怎么样呢?
当初徐长林迎娶鱼骊时,不也有人因鱼骊是先帝太妃而有微词吗?最终还是让沈昭把流言摁下,把路铺平了。
现在的长安已经不是从前危四伏、诸雄争霸的时候,她的阿昭稳坐帝位,大权独揽,有足够的力量安定局面。
这是他们前世从未享受过的安宁尘光,是他们今生辛苦了十年才换来的。
一切苦难早已过去,如今正是江山安稳,岁月无忧。
想到这儿,瑟瑟不由得笑了。
沈昭摸了摸她的脸颊,宠溺地道:“我的瑟瑟又为什么这么高兴?”
瑟瑟仰头,美眸清澈:“因为我在阿昭的怀里,所以才这么高兴。只要有阿昭在,我会一直这么高兴的。”
沈昭将她圈在怀里,眼尽是深情:“我也是。只要尘世间有你,与我岁岁长相守,我便余愿足矣,再无奢求。”
窗外阳光正盛,透过蓊郁树盖洒下,正是最温暖明媚的时节。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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