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等到他被五花大綁再次面對那人,他才想起來。
「你是那個……」
他一時想不起名字,絞盡腦汁磕巴了半天,「腳……」
「婁翠。」
紫衣姑娘淡淡的回他。
破廟四處漏風,祝寶棋四肢被捆得結實,福順在身邊尚且昏迷著,冷風一吹,他不禁打了個噴嚏。婁翠看他一眼,低頭往火堆里又加了把柴,讓火苗燒得更旺一些,一邊解開外衫丟在祝寶棋身上。
祝寶棋冷不丁被砸了一臉,聞著布料上女孩子特有的香味,面紅耳赤的拒絕:「朕不用。」
「為什麼?」婁翠頭也不抬,盯著火苗淡淡道:「你很冷。」
祝寶棋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你不冷嗎?」
「我又不是你。」婁翠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太弱了。」
祝寶棋:「……」
他想起初見那天。尚春帶他去花街體驗生活,結果被那些老鴇們圍得水泄不通差點發生踩踏事件,婁翠宛如天神一樣從人堆里把他們兩個帶出來,身手非同凡響,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記得你。」他輕聲說,「你是尚春的義女。」
婁翠默不作聲,算是認下了。
彼時天色黯淡,破廟裡黑漆漆的,唯有火堆附近有一點光亮,祝寶棋不知身在何處,試著和婁翠說話,她也不搭理自己,只得閉口保持安靜。
本來他和福順在街上玩得好好地,眼看要到下午了,再不回去寧子蹇的人就會出來找他,祝寶棋只能往回走,誰知在路過一條小巷時突然一個大麻袋從天而降把他套住,福順奮力撲上來要救駕,結果被人反手敲暈,自己也搭了進去。
別說他和福順兩個人,以婁翠的身手,就是再來十個也夠嗆對付她,祝寶棋長吁短嘆。
不過,雖然是被綁架,祝寶棋不知怎的一點不慌。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婁翠並不是什麼壞人,至少目前看她對自己沒有惡意,否則他當場就被誅殺了,哪裡有必要拎著他冒著被抓的風險出城。
「別亂動。」
婁翠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冷冷清清的,暗含警告:「我雖然不會殺你,卻可以隨時砍掉你的手腳。」
祝寶棋哆嗦一下,連忙停下背後試圖掙斷繩子的手,討好一笑道:「繩子有點緊,我就是松一松。」
婁翠瞥他一眼,姑且信了他的說辭。
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叫聲,祝寶棋中午淨吃了些亂七八糟的零食,這會兒餓得飢腸轆轆,可是婁翠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也不好張口,免得婁翠真把他手砍了。
然而下一秒,一袋餅子落到他身上。婁翠打開布袋掏出餅遞到祝寶棋嘴邊,命令道:「吃。」
祝寶棋下意識張嘴。
他敢發誓,自打他穿越他就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那餅子硬得硌牙,嚼在嘴裡一股酸味,咽下去的時候跟吞石子一樣劃拉嗓子,不就水喝的話馬上就能把自己噎死。
不行,實在忍不住了。
「——嘔。」
他乾嘔了一聲,差點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婁翠皺眉:「你不是餓嗎?」
祝寶棋止住乾嘔,眼裡被逼出生理淚水,紅著眼眶回她:「對不起,但……這個餅,它餿了。」
「餿?」婁翠怪異,拿在手上咬了一口,嚼了一會兒又說:「沒餿。」
「才放了十天而已。」
十天……
祝寶棋無語了。古代又沒有現代那麼高端的防腐科技,就算現在氣溫低,可是一張餅子放十天也是有大問題的!
「金貴。」婁翠冷冰冰的說,「那你餓著吧。」
說罷她果真把餅子收了起來,祝寶棋倒也不遺憾。比起吃那張不知道壞沒壞的餅子導致拉肚子,他寧可餓死。
也許他的堅定讓婁翠動搖了,考慮到還要靠他引寧子蹇出來報仇,婁翠只得起身出去另尋吃的,走前還熄滅了火把,把祝寶棋的嘴巴用布堵得死死地,再用乾草鋪滿,這才轉身出門。
祝寶棋被埋在草堆里,耳邊是福順的呼吸聲,腦子開始飛旋轉。
毫無疑問,婁翠綁他必然是為了給尚春報仇,她的目標應該是寧子蹇。對於尚春的這個義女,祝寶棋知道的信息不多,只記得前世聽尚春得意的提起過她,誇她身手了得處事狠辣,是他精心栽培出來的殺手,替他除去不少政治對手,能力十分出眾。
寧子蹇害死尚春,婁翠沒了義父和靠山,無論如何都會尋寧子蹇復仇,綁他來完全說得過去。祝寶棋默默的想,一面惋惜自己的遭遇,穿越兩輩子,好事一點沒攤上,壞事一籮筐,這叫什麼運氣。
看周圍的環境,他們應該已經出了城,就是不知道婁翠要把他們藏到什麼時候,寧子蹇這會兒應該氣瘋了。敲他的兇手還沒抓到,祝寶棋又遭人綁走,腹背受敵。
正想著,廟裡傳來窸窣的聲響,是婁翠回來了。
她小心的處理完腳印,拎著幾隻兔子重生火,把祝寶棋身上的稻草撥開,坐在旁邊用刀把兔子三兩下分屍串好上火烤,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火苗映照著她清麗秀美的側顏,使得她身上冷冰冰的氣息弱了不少,多了些溫婉柔弱——如果忽略她手上剝兔子皮的動作。
祝寶棋凝望著她許久,忽然說:「僅憑你一個人是殺不了寧子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