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浓密,在夏日炎炎的时候,常常忍不住想一剪了之。每当这时候,乌嬷嬷就会笑着安抚她:你若剪了,等你成婚之后,你的夫君就没办法为你挽发了。
那时,还情窦初开的她并不懂什么是喜欢,但脑海中却开始幻想着贺玄渊为她挽发的场景。
自那之后,她便开始蓄发。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每当她看着梳妆镜中自己那及腰的长发,贺玄渊为她挽发的景象便挥之不散。
只是……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贺玄渊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为她挽发。
他离得极近,宽大的袖子荡漾在她的鬓边,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
这是一种凛冽的、带着冬日飘雪的寒冷气息,正是这种若即若离、一触即散的气息,让她萦绕于心了多年。
只不过,如今这种亲昵的触碰,却让温怜不寒而栗。
略带薄茧的指尖划过脖颈处细腻的肌肤,勾起飘落的发丝,惊起一阵阵寒颤。
“你
不要这样……”
温怜压着心里的冷颤,颤着声道:“我马上要嫁人了,你这样不好——”
忽地,温怜感觉发丝被瞬间拉紧了,她吓得噤了声。
贺玄渊动作僵了一瞬,而后恍若无事地继续为她挽发。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试了好几次也未成功。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却安静如水。贺玄渊不动声色地为她插上发簪,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你还想着嫁给他?”
他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使人一望,便不自觉陷了进去。常年与仇敌交锋,眼神中不自觉带着犀利和锐气,无端让人胆寒。
如此气势,温怜自然不是贺玄渊的对手,她略带慌张地低下头:“我既已答应,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贺玄渊视线不移,将她的不安收于眼底,他伸出手,旁若无人地整理她凌乱的额发,道:“我说了,可以不用管太后那边。”
“你不用嫁给他。”
指尖微凉,即使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都让温怜心慌意乱,但她靠着墙,根本无法躲闪。
她紧紧捏着床单,酸涩自心底冒出。她的婚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她不嫁贺玄铭,难道要嫁给他吗?!
明明已经有了太子妃,为何偏偏不让她嫁?
温怜捏的指尖发白,却也无法鼓起勇气抵抗贺玄渊慑人的眼神,只好垂眸不语。
而不语,在这个时候,已然是一种态度。
贺玄渊等了半晌,气笑了
,他看着低头不敢看他的温怜,冷声道:“抬起头来。”
温怜心里一颤,捏紧了手心的被子,纹丝不动。
忽地,她感觉下巴被抬了起来,一双眼直直地对上贺玄渊冰冷的眸子。
“怎么?不敢看我?”
“你就对贺玄铭这么死心塌地?”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骗得你吗?”
温怜倔强地偏头,别开他钳制她的手。
“我知道。”
“他是装傻,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贺玄渊眼神一沉,看了看指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知道?你知道还——”
“那又如何?”
温怜冷冷地打断他,看向他自嘲一笑,“骗我的人,还少吗?”
“他虽骗我,但也没害我,只是为了自保,我为什么不嫁?”
“我不嫁给他,那你打算将我嫁给谁?”
“再去漠北和亲,嫁给赫连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