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已不见女子身影,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悄悄怼了下身边人,“宫里谁惹长公主不痛快了,也没听着什么风声啊。”
身旁那个哆哆嗦嗦,表示拒绝沟通,“不要命了你,长公主的事儿你都敢猜?想死别拉我垫背。”
他们口中的长公主殿下——此刻正被少将军一把拉到转角处,她在察觉有人出手拉住自己胳膊的一瞬间便顺势闪身,一个旋转间就扭转了局势,手刀死死逼迫在谢行周的颈上,将他反压在墙上。
动作之迅猛,远远超出谢行周意料之中。
谢行周垂眸盯着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刀,而自己的手还保持着堪堪握住对方胳膊的状态,不禁无奈笑道,“殿下,好身手。”
九层台出身,名不虚传。
秦姝不瞧他一眼,只侧头听着宫门动静,见无人看出端倪,才转过头抬眼看他,“费心把我引出来,要做什么?”
谢行周双手举起乖乖投降,歪着脑袋讨着笑,“我都被殿下一招制服了,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表示对殿下五体投地的臣服了。”
秦姝心中对他的身手是有估量的,因此手刀的力度毫不留情,从他的喉结处缓缓向上抬起,直划到了咽部才将将停下,谢行周静静感受着手刀位置的移动和咽部的压迫感,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下一句话再不好好说,她就真的会下死手的。
秦姝凝眉而视,“能说了吗?少将军。”
谢行周要想说话就只能把下颌高高仰起,以保呼吸顺畅,“殿下可想去看看扶摇阁?想必在它建成之后,便能取代九层台成为京中第一高阁,九层台日后若想俯瞰全京,居于不败之地,恐怕难了。”
秦姝一怔,顿时心中警铃大震,此事虽摆在明面上,但鲜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一层,即便细心如鸣泉,也从未在意过此事。
九层台的地势之优,是保其存在的一道屏障。统览全京,不仅仅能在京城各处产生兵变之时及时发现,还可在神讯司和听讯司的台间遇到变数时及时援助,这不光是在保信息的有效传递,还是在保台间的安危。
以旁人来看,台间效命于陛下和国家,陷身于危难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何须日日在高阁上向下观望,去看谁力不从心,谁身陷囹圄?这颗棋子丢了,再下另一颗棋便是。
除了秦姝,没人拿这些活生生的台间当个独立的人。
这些个埋藏在心底的微末心思,或是怜惜,或是柔软,谢行周在离开九层台的那日下午,落日余晖之下回望女子坐于高阁上的时候,对她的认知就有了别样的答案。
若扶摇阁建成,九层台便如被人遮了一半眼睛,有了盲区,有了弱点。
秦姝目光流转,细细思量,斟酌着陛下是真的只因贪玩便大举兴观,还是已经。。。
显然此处不是沉思的好地方,秦姝收拢思绪,手刀稍稍松开,“本宫记得,你与工部顾尚书私交不错,如今却不想让扶摇阁建成,岂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谢行周低下头看着她,“谢家树大招风,我在扶摇阁领督办之职,即便我与顾尚书再谨慎小心,也会有人想尽办法把事情搞砸,我说的可对?”
“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一天也快要到了。否则谢府不会有人,冒险搭上殿下这棵大树。”
树大招风,便是原罪。
这句话,谢行周在上朝的第一日就深以为然。
他继续劝说着秦姝,“有些人的算计,是把百姓也包含在内的,即便是输,臣也绝不肯输给他们。若是此事定然成不了,臣宁愿是由殿下出手了结。”
张弛为了把自己搞垮已然害了许多良民,不难猜测这样的手法出自何人,还会再出现多少次。
何况从一个常年领兵为将之人的敏锐来说,京城之外并不安分,若是侥幸,在如此耗财耗力的关口无人起兵,那是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