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跟得上我,”
蒲柏忽然伸手,在克莉斯的下巴上用力捏了一下:“如果跟不上,你就和你那位未婚夫一个下场,而我不会救你。”
克莉斯只感觉下巴一痛,迟钝的神经终于复原,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感觉在自己巨大的喘息声与穿梭在茂密枝叶中的凛冽风声中,在这种致命的威胁前,这个人仍然留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警敏和游刃有余。
蒲柏的指头在她下巴上又摩、挲了一下,似乎带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安抚的意味——
但下一秒,她就站了起来:“no!”
寂静的林中终于有了一种有节奏的沙沙声,那时猎物奔逃的声音。克莉斯能感觉到自己的汗如同雨珠一样从前额低落,她看不清前方有什么,她只是在机械地跟着一道身影,一道不知道要将她领往何处的身影。
克莉斯觉得她已经丧失了张口询问的力气,她感到她身上的猎装就像雨打过后的羊毛毡,刺得她的皮肤生疼,在这一刻她对裁缝路威提不起半点感激之心,因为他制作的拉夫领已经不是一种帮助,而成为了一种拖累。
急的风袭击着克莉斯的胸膛,抽丝剥茧一般将她的热量带走,她觉得自己体验到雄鹿的恐惧,却终不能维持它的优雅。濒临绝境的挣扎,还有漫无目的的奔跑,只为了寻找一丝渺茫的生存机会——
她仿佛能听到身后那绷紧的弓弦,以及来自狩猎者的笑声。
你停下来了吗?
我知道你在哪儿。
第43章叵测之夜
逃啊!
逃!
克莉斯的心脏就像一面羊皮鼓在嗡嗡轰隆着,?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频率,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一双脚好似挂了铅一般,?甚至汗水已经蒙蔽了她的眼睛,她只能隐约看到一根根树木从她的身旁向后退去,以及一个始终在她身前奔跑的身影。
克莉斯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在狩猎她们,?但她却知道蒲柏说的是真的,在她跌倒的时候,?这个人根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更没有伸出援手。
“啪——”
克莉斯又一次栽倒在了湿润的青苔地上,?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破了,伤口被粗粝的石子划烂——她想挣扎着爬起,?但她已经爬不起来了,?在这一刻她甚至决定放弃,?只为求得片刻的喘息。
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响起了蒲柏的声音:“你倒是挺有运气的。”
克莉斯以为她已经跑远了,?没想到她居然也停了下来,?这让克莉斯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这一刻甚至由衷升起一丝感激之情,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个人并没有像她嘴上说的那样抛弃自己。
“如果再往前走几步,?”
蒲柏指着树上她刚刚现的一个隐藏的标记道:“我们就会栽进猎人设置的陷阱中,这应该是捕获猛兽的巨型陷阱……栽进去就出不来了。”
克莉斯没感到后怕,?她躺在地上,任凭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落下,粘腻刺痒的感觉让她难受万分,她不由得伸手一擦,?却拭下了一块灰色的泥垢,这是刚才一次次摔倒在地上,脸上所沾上的泥巴。
蒲柏倚在树上,她的脸庞终于不可谓容色依旧了,但惯常的弧度却依然维持在嘴角,不过这一次她是自嘲,自嘲她居然会落到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境中,并且狼狈不堪。
“噌”
地一声,克莉斯受惊地一颤,她以为是背后追逐她们的人来了,但实际上只是一头獾子从乔木的孔洞中钻了出来。
“他会追上来吗?”
克莉斯已经不敢躺下去了:“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这要问你,克莉斯,你自己的领地出现了潜行者,”
蒲柏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明显他为你而来。”
克莉斯已经不敢想象康斯坦丁怎么样了,那支冷箭她看到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一直以为我的敌人在城堡内……”
克莉斯道,她现在的脑子一团糊涂,只感觉身后有一团巨大的、狰狞的黑影,正亦步亦趋、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城堡!”
“没错,但我们一时半会回不去,”
蒲柏道:“这里不出所料应该在密林的中心地带,我刚才犯了一个错误,在每一个岔路口都选择了向右拐,但我忘了密林是个三角形,从任意一个边角都要回到中心的。”
克莉斯捂住胸口:“那这个潜行者,也知道这一点,他知道我们往哪儿逃!”
“他可以轻易缩小范围,密林是有据可循的,知道吗,”
蒲柏道:“而且我认为他享受追逐和狩猎的乐,他认为我们逃不出他的手心……他在把刺杀当做一场狩猎。”
克莉斯打了个寒噤,在蒲柏的眼中,她像个丢失了一切依靠的落汤鸡,脸色青白,凌乱不堪,甚至瑟瑟抖。
这一刻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今晚是个叵测之夜,”
蒲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光线已经昏暗了,从茂密树叶投射下来的阳光薄的像针尖一般:“我们要在密林中寻求一处栖身之地。”
她看了一眼克莉斯:“亲爱的领主大人,给你提供两个选择,你来做决定。第一个选择,我们今晚可以和熊睡在一起,看到这个陷阱了吗,这是捕熊用的,说明附近可能有一头甚至更多的棕熊,有一个好处是,棕熊通常会选择一处温暖干燥的树洞作为自己的冬眠之地,坏处就是,在冬眠之前它们通常喜欢吃一肚子食物,这样才能抵御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