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绪身上一定生了某种意外,或许这还和他父母过世有关,蒋幸川感到心疼,却不敢开口询问真相。
小男生很厉害,在过去两年里,好像已经一个人扛过来了,现在会跑会笑,情绪饱满,一个人生活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种时候去挖真相,只会把他重推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蒋幸川心里酸得难受,心口胀,他当年不负责任的不告而别,三年里独自走了好远,本以为明绪也过得很好,现在才现,原来小男生一直待在原地,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明明被很多事情打击折磨过,塞了满肚子苦水,却仍然每天笑眯眯的,仿佛苦难都不曾来过。
也特别好哄。
一顿合心的饭菜、一只轻巧的手办,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把小男生骗回家里藏起来。
单纯得简直让人心疼。
明绪对奇奇怪怪的视线格外敏感,不需要用眼睛看都能感受得到。
磨蹭了半天,感觉脑袋上那道视线依然停留在他身上,他有些紧张地拧巴着筷子,忐忑地问:“……你,不吃了吗?”
蒋幸川回过神来,一眼看穿他的局促,忙转开眼,“抱歉,走神了。”
他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在想今天的会议内容。”
很多余的一句解释,简直像手忙脚乱要掩盖些什么,偏偏明绪就信了,捧着碗乖乖的“哦”
一声,还出言安慰他,肢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这样的反应蒋幸川不是第一次看见,从前只以为是明绪内向,但现在看来,小男生应该还有一点轻微的心理问题。
蒋幸川又一次被自己的现死死哽住。
一顿饭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吃完,明绪主动收拾了一次性餐盒丢出去,然后跟他告别,乘坐电梯回了办公室。
蒋幸川摊靠在沙上,他指尖夹着点的烟,脸色阴沉,眸光里有跃动的火。
刚到国外那段日子,他每天都靠这东西麻痹自己,活得浑浑噩噩,一段时间后才振作起来,知道这玩意儿伤身,就再也没抽过。
但今天,他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情绪在很危险的起伏,某些阴暗的念头在角落里窸窣爬行。
……他必须做点儿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轻轻闭上眼睛,吐出一口烟雾,察觉起伏的情绪在慢慢平缓。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是秦邃,蒋幸川靠回沙,缓缓把接听按钮滑向绿色一侧,“什么事。”
“我找当年留校考研的同学了解过了,两年前确实闹了一场抄袭,风波很大,但这么多年过去,那哥们儿很多细节记不清了,我能问到的就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没法看清全貌。”
“但就我目前掌握的东西来看,这事儿应该不简单,校方没少掺和,当年还闹到了公安局。”
“可能是担心影响太恶劣,影响招生,校方直接封闭了消息,很多同学都是一知半解,问了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蒋幸川沉默地听着,身边烟雾弥漫,整个人像被愁云笼罩着,把他围在一个无法脱出的困境里。
秦邃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蒋幸川说话,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没想到这几年会生这么多事情,这些情况我都告诉你了,要不要往下查……看你。”
人都对未知事物留存着极大的好奇心,但蒋幸川却不敢去想,生怕查出的结果是给他沉重一击。他本来就愧悔难当,再查出点什么东西,他能心疼到死去。
何况明绪也未必想让人知道,他查到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再次把人伤口撕开。
他一直不说话,那边秦邃也静静等待着,半晌,蒋幸川叹了口气。
“……不查。”
他不追究过去了,只要明绪不说,他就当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要加倍地对人好。
——
六楼办公室,明绪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回避的历史遭遇,差点被人查了个底儿掉,还趴在桌子上勾勾画画。
对面裴沅沅偶尔抓乱头哀嚎几声。
裴沅沅是个嘴上抱怨,动作却从不拖拉的性子,画稿也非常专业,否则也不会在蒋幸川无比挑剔的目光下留存,只是,她一旦开了话匣就有点收不住。
“……各位,我受不了了!!”
明绪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嚎吓懵了,手上一抖,屏幕上艾莲娜的腿直接飞上了天。
明绪:……
“靠!”
隔壁小胖子啪啪敲着隔板,“你什么疯,吓死我了好吗,美丽的艾莲娜都被我画成恐龙了!”
裴沅沅仰靠在椅子上瘫软成一团,半死不活的,“我是黔驴技穷了,你们画吧,我放弃了。”
“别信她的。”
小胖子转头看向明绪,“她每回都这么说,但最后她的稿子反而最好,这死丫头凡尔赛呢,咱们该画画,别理她。”
明绪好笑地点点头。
“死胖子胡说什么。”
裴沅沅敲了敲明绪跟前地隔板,“明绪,你别信他,这办公室就咱俩长得最好看,审美也好,你得跟我是一边儿的。”
明绪不掺和嘴仗,只看戏,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行了,别闹了。”
徐闻抬手敲了敲桌面,“明天周末,还想加班不成?”
这话犹如定海神针,一下子就震住了办公室里的不正之风,连裴沅沅这个话痨都不逼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