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隶在屋里打坐,伏燕在院子里洒水。秋季天干物燥,不撒点水,尘埃飞扬,人都要咳嗽。
公孙良生自己掀了竹帘进了屋子,道:“主子,我回来了。”
“今日据闻十爷府上又出了事。”
朱隶睁开眼睛,目光澄亮,好比锐星。
公孙良生点着头:“刚才我听伏燕都说过了。十爷府上这事儿,貌似与淑妃娘娘的事儿,有关。王妃,八成是要到十爷府上再探一探的。”
朱隶跳下床榻,在桌子上摆的沙盘上望了几眼。近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死了的消息传出去的缘故,东胡人反而没有了动静。真是奇怪了。
如果两军对峙,一方敌人将帅死了,不是正好是敌方军心大乱可以趁机攻打捣毁大部队的机会。可是,东胡人却完全安静了。好像把他朱隶弄死了的话,目的也就达到了。不需要击败大明军队这样的磅礴野心。
这完全不像是打仗。
害的他潜回京师装死,让驻守边疆的队伍守株待兔,只等东胡人趁他死了的时候攻过来一把包围了东胡大部队打个落花流水,到时候,看他东胡人还敢不敢再踏进北燕一寸土地。结果,东胡人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其实没死了,连动都不敢动,攻打的气势全没了。
白死了,他这是。
也不能说完全白死。他刚死那会儿,好像还是唬到了一些东胡人。一部分东胡的部队趁机挺进了边界线。他的部队随之围剿,逐一消灭。
这是前几天的军报,那会儿,他和他部下都认为这事儿该完美结束了。没想到,才过几天,风向又变了。东胡人认定他没有死。
按理说,这个消息应该是不会走漏的,毕竟他连皇宫里的人都蒙到了。
魏老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进来,报了个喜忧参半的消息:“王爷,东胡的大部队撤了,撤回离边境百里。”
撤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撤了?
朱隶眯起的黑深的眸子,扫过沙盘里的两军交战线。这么说,对方真的猜中他朱隶没有死?不,没有确定,所以不是全撤,是只撤了百里。
“主子,此刻要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公孙良生和魏老一致的意见。
朱隶缓慢地点了头:“把这个决定发回前线,不要急,急了会坏事儿。”
“是。”
两人应答,同时开始起笔军报。
公孙良生帮魏老摊开宣纸,回头,见朱隶立在窗户边上眺望隔壁的小院。
朱隶的神情悠远,像是望到很远的地方,不知追逐什么。在见到两只蝴蝶竟然不畏秋风飞进她的小院子时,朱隶不禁喉咙里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嘴角飞扬着,几分愉悦。待心情一过,沉了声对公孙良生说:“怎么,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这正是我想回主子说的,暂时没有查出什么。”
公孙良生说的是徐氏药堂。
“耐心点吧。”
朱隶这话不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伏燕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给朱隶泡脚。
对朱隶的脚伤,才是魏老一直挂心的,靠在公孙良生肩头上问:“主子的腿治好了吗?”
“王妃说主子的腿是寒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魏老眼里闪过一抹忧愁。不管怎样,朱隶这条命能保住,对他们来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朱隶一条伤腿放进热水桶里,一股热气沿着经络爬升,不会儿,他浑身毛孔都出了汗,爽透了。可这不是全部,伤腿隐隐作痛。
想完全好,怕是要些时日的了。
伏燕贴在他耳边说着另外一些消息,包括杨洛宁装死从顺天府里逃了出去,还有,王氏让人在瑞祥轩里准备布的事情。朱隶听着,一一点着头:“你们王妃心里都有数,这些小事儿,她想怎么做都好,记得在她后面护着她安全。”
尚书府里的事是像小事了,尤其出了尚书府进到皇宫以后,李敏早就知道自己继母和那几个姐妹子,不过都是小儿科,论勾心斗角的本事怎能及皇宫里。有空陪继母玩玩就是了。
晚上,十爷府上来请她过去看病人。李敏坐了轿子到十爷府。
据说八爷他们刚来探望过,在皇帝那儿罚站了一天之后,马上赶过来看十爷,听说而且是被十爷甩了冷脸之后,只能说,这个八爷真能够忍的,不是普通人能忍的份上。
貌似十爷心情好了不少,今晚陪着媳妇喝了药。由于禧王妃咳血,暂时李敏吩咐禁食。太医院里,另外派了个大夫过来。十爷不让对方看了,对方只好干坐在十爷院子里的石凳上,见到李敏经过时,露出那双充满同行之间竞争的幽怨眼神。
只是个不是像刘御医那样沉得住气的大夫,李敏只要一扫眼,都知道鲁大人再派人过来也不过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