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有瘾的,一旦沾染上了,尝到了甜头,就很难在制止了,而这种东西,对于军队的纪律的破坏是相当大的。
萧定相信,耶律珍带来的这支精锐,只会坐地分赃,反正不管是谁抢到了东西,都要上交给耶律珍一份儿,而耶律珍也会把其中的一部分赏赐给他的心腹军队。
也就是说,现在正在攻打共联村试图抢劫的,应当只是一支头下军而已。
头下军的战斗力就差次不齐了。
或者对上其他的宋军部队,他们仍然可堪称是劲旅,但萧定却是看不上眼的。也就是头下军州的那些部族头领们的亲兵,萧定才会重视一些。
他的目标,一向是宫分军,甚至于辽人的皇帝亲军,皮室军。
“统制,情况有些不对!”
突然,王俊策马靠了上来,低声对萧定道。
即便是在大雨之中,远处的烽火狼烟仍然是那么的明显,但现在,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些灰蒙蒙的烟气。
这不是专门用来示警的狼烟。
萧定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胯下却是稍一用力,战马旋即加。
王俊赶紧跟了上去。
但愿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前方马蹄声响,先前派出去的斥候二狗伏在马鞍之上疾奔而来,远远地看见萧定一行人,便扯开嗓子大吼道:“统制,破了,共联村被攻破了,快去。”
萧定一声闷哼,反手一鞭子便抽在马股之上。
胯下战马很少挨过打,此时吃痛,唏律律一声叫唤,猛然向前冲去。
二狗赶紧策马避到道旁。
百余骑从他身前呼啸而过。
“是宫分军?”
王俊掠过他的时候,吼道。
“不是,头下军!”
二狗大声道。说完这句话,王俊离他已经好几十步远了。
等到所有人都冲了过去,二狗这才一拉马头,从后面小跑着跟随。
他一来一去,快马加鞭地跑了近二十里,胯下战马已经微微有些气喘了,这时候再跟着大部队冲锋,等到了地方,战马早就没力气作战了,到时候自己只能成为兄弟们的负担。倒不如慢慢地跟上去,以蓄养马力。
共联村破了,但抵抗并没有停止。
这个村子里几乎每一个人,都与辽人有着深仇大恨,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了辽人手里,也知道落入到辽人手里是什么下场,虽然村子破了,但活着的每一个人,却仍然在战斗。
阿孛合站在村子最中央的一个磨盘之上,冷冷地看着他麾下的战士们,正在逐屋推进,将每一个抵抗的人给揪出来,然后给就地砍倒。
没有了城墙的庇护,这些孱弱的宋人,当真是不堪一击。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看模样,与宋人一般无二,但眼看着村子里的宋人正在被屠杀,他却无动于衷。
他不是宋人,而是辽人。
而阿孛合这一次也不是为了打草谷,搞抢劫,他纯粹就是来报复的。出身六院司的阿孛合一直跟着耶律珍在辽东镇压女真部族,这一次是跟着耶律珍过来的。
他的弟弟,阿孛斤却是在耶律斛麾下效力。上一次与宋人的战斗之中,被宋军天门寨的军队给杀死了。
阿孛合原本以为耶律珍来了之后,马上就会动大规模的报复行动,岂料耶律珍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心思。 对于耶律珍来说,死了百把人,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事。阿孛合想要攻打天门寨的想法,当真是可笑之极。
天门寨是宋辽边境之上,宋人最为重要的一个军寨,大军想要攻打天门寨,最起码得一两万人才行。
但这样规模的军事调动,能瞒得过谁去?只怕自己刚到天门寨下,宋人的援军,可就源源不断地赶过来了。
这就不是边境上的小冲突了,而是大规模的战争了。
现在宋人的二大王坐镇大名府,统领北地诸军,上下一心,边境稳固,这个时候动这样的战事,于大辽有什么好处?
双方对峙了数百年,早就摸清楚了彼此的底细,那是各有长处,谁也奈何不得谁?没有更大的利益,谁会没事打一场大战?
阿孛合正是从耶律珍那里知道了对方真实的想法,这才愤而自己想办法。
大规模的战争不允许是吧,那你总不能不许我打草谷吧?
宫分军不许我动是吧?那我带着头下军去,你总没话说吧?
“阿孛合,差不多了。带上你的战利品,该走了,杀光了这里所有人,于你有什么好处?战士们跟你出来一趟,总得有所收获吧?你把人都杀光了,大家从哪里来奴隶去种地,去放牧?再者你也看到了,狼烟被点起来了,天门寨的骑兵,用不了多久,就会赶过来的。这里,距边境,可还有一段路呢!要是被萧定的骑兵追上,那就麻烦了。”
站在磨盘下的这人明显地位不低,对身为契丹人,又是一部统制的阿孛合,语气之中并没有多少敬意。
“卢春,不要以为你是卢家的人,老子便会给你面子。”
阿孛合狞笑着道:“兵慌马乱的,死人太正常了,老子才不信,卢家会因为你一个旁系子弟的死跟老子翻脸。”
卢春脸色一变,愤然之色跃然于脸上,却是再也不作声了。
与阿孛合这种野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这样的事情,他真做得出来。而且他也说得没有错,这狗日的真将自己一刀砍了,最多赔一些钱给卢氏,卢氏也不会因为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生死真与阿孛合这样的大辽悍将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