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想去看一眼那座烂怂长安城,就得先有一个清白的户籍和身份;想要有个清白户籍和身份,就要听从崔九的建议,困守在这石门障的丑字号烽燧里当一名烽子。
然后,用一大堆军功来证明:自己不是匈奴人或羌人的密探。
这话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但实际上,在绣衣使者的层面来看待这个狗屁问题,其实还真有一些狗屁道理。
在这些家伙看来,这全天下,除了皇帝是天、是唯一、是永远都不会犯错的那个存在,其他人都有可能背叛大汉帝国、背叛皇帝。
当然,主要是背叛皇帝。
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论断多好啊,只可惜,这位儒家门徒的微言大义因为说的实在太好听了,所以,就成了历代君王们的一片遮羞布。
在有些皇帝眼里,这玩意儿不仅可以拿来当遮羞布,甚至还可以当成迷魂汤、孟婆汤、心灵鸡汤……
让杨川有些恼火的是,他还必须遵从崔九的建议,还得做出一副甘之若饴、趋之若鹜的样子,这种感觉差极了。
当初,张骞将他遗弃在西域时,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
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子,自然要有自己的底层逻辑和处事方式,岂能任人捏拿,傻不拉几的将自己变成一块肉、一条鱼,摆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是食材们的命运。
杨川只想做厨子,才不会傻不拉几的把自己当作食材,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他迅调整好自己的心境和状态,打算将眼前这老贼当成食材,精雕细刻,力争做出一道极品的美味出来。
清蒸?爆炒?还是烧烤?
杨川觉得,这老贼既然是皇帝刘彻的影子、眼睛和爪子,权势熏天,武功还有点变态,从食材的层面而言,还真特娘的是极品呢。
那就、做一道酱卤牛腱子吧。
筋头巴脑的,应该挺有嚼头……
……
“你叫崔九是吧?”
杨川又涮了几大口羊肉,扔掉筷子,抓起自己脱掉的一片遮羞布抹一把嘴:“我做的涮羊肉滋味如何?”
崔九淡然道:“甚为鲜美。”
杨川也不遮掩,伸出一只手:“拿来。”
崔九眉头微皱,冷冷的问道:“什么?”
杨川阴沉着脸,两只极好看的眼睛干净而清澈,却是十分冰冷:“你将我盘问这半晌,这大冷的天,我都脱光了让你看这满身的伤疤。
怎么,不兴让我也盘一盘你的身份?
石门障沟通我大汉九原城与阴山以北的匈奴人地盘,乃兵家必争之地,谁知道你是不是匈奴人派来的细作,想要刺探我大汉军情?”
崔九深吸一口气,憋了好几个呼吸后,缓缓吐出:“某家未央宫大长门,崔九,够了吗?”
“不够。”
杨川冷笑道,“我还骗那些匈奴人说自己是大雪山使者呢。”
崔九伸手入怀,摸出一枚黑木牌子丢过来:“好教你死心,仔细瞧好了。”
杨川接过黑木牌子,借着摇曳的炉火,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一阵子,并试着用牙齿咬了几下:“这是什么木头制成的?非金非木,很硬,还带着一股子汗臭味儿……”
崔九霍然抬头,双目如刀,森然说道:“杨川,你这是自作孽。”
杨川哈哈大笑,将那木牌丢还给崔九,捡起矮桌上的筷子继续涮肉,悠然道:“你欺负我在异族地方当了五六年的奴隶,什么都不知道吧?
赶紧涮肉,吃饱了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