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没有啊。
云咎生来便是神?明,启智便能人语,天生便知道?如何控制神?力,所谓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更妄论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这几苦。
可是,当一千五百余岁的执法神?,与梦境中的那个?少年对望时,他又那样?透彻地理?解了他的悲伤。
……仅仅是因为几个?零星的画面。
那日夜里,云咎极难地放任自己松懈,彻底浸入了更深的梦境。
零星的画面变成?了完整的片段,他默默无声地陪伴着少年时的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春季。
在数不清的夜晚,在刀剑的一招一式破风而出的振响里,云咎清晰地辨别?出少年哽咽的声音。
那是他从不曾认识的“自己”
。
云咎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决定继续旁观下去的。
这是一场孤独而软弱的梦境,神?明的少年时代?在这个?梦境中,几乎接近于无力的幼兽,将他并不曾有过?的软弱和彷徨暴露无遗。
可面对这样?的自己,云咎不觉得难堪,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至少,也算得上鲜活。
是的……鲜活。
哪怕只是见了几个?片段,他也觉得这个?梦境比他的记忆更加真实。
当云咎开始意?识到?自己生出了这个?念头的时候,便已经生出了警惕——因为几个?荒诞的梦境,而质疑真实的回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他觉得自己应该快点走出来,可紧接着,眼前画面陡然一变,少年神?明的已站在花叶荣荣的楝树下,与破壳而出的雏鸟四目相对。
云咎与少年时的自己,同时感到?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天旋地转。
楝树在落花,淡粉色的花团沉沉压着细枝,明媚灿烂的天光穿透树影淌至地面,四面八方而来的禽鸟在西崇山的结界之外焦急地啼鸣,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新?生的小?鸟。
它那样?小?,那样?娇弱,全身的羽毛比最澄澈的天空还要湛蓝,明黄的双眼宛如鎏金般璀璨。
除了哪一只小?小?的幼鸟,周遭的一切似都在破碎、重组、融合。
交融成?不可分辨的色彩。
梦境内外,执法神?与西崇山的小?神?明,同时怔怔地,失神?地望着它。
他们彼此共情,感受着那种新?生的震撼和欣喜,仿佛那个?暖融融的鸟蛋化为了心脏的某个?部分。
永远发热。
那是西崇山神?明的一见钟情,是执法神?从来未曾触摸过?的热烈和爱意?。
他几乎被它吞噬。
于是,神?明轻声喃喃:“明曜。”
那一日的梦境戛然而止。
而此刻,云咎坐在少女的榻前,强行抑制着发热的心脏,他端着一千五百年来习以?为常的清冷相,漆黑的眸子与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对望。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甚至不惜为了试探,编出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绿玉茶壶”
。
云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而明曜,在听到?云咎这句疑问的瞬间,就彻底慌了神?。
她确实曾想过?对云咎透露一千年前的点点滴滴,可是……不是在现在啊。
现在的她,已经决定同魔魂一道?返回北冥,与神?族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