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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页(第2页)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又闭上,第一次这样被一个人抱着,而且,是在大马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可能被过往的行人看到,我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感。

  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天生就是要成为主角的,只是没想到连这样的方式都可以。

  他用力揉了揉我的头,说:"我早就想这样揉你的头了,林林。"

  要知道,他是第一个敢破坏我型的人。我抬起脸,也想揉他的,却被他用另一个动作粗bao的打断了一切--他吻了我。

  是的,这个平白无故或者说早有预谋我已经辨别不清的吻,这是我的初吻。

  然而,它的生,却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它不是洁白轻柔带着微微的颤抖,而更像一场明目张胆的掠夺。周楚暮的嘴唇紧紧地压住我的,他的舌头熟练地伸到了我的嘴里,似乎在索取我的所有。我紧张到喘不过气,双手下意识地狠狠推他,他却更霸道地搂紧我,我似乎能听见自己全身的骨节在他力大无比的拥抱中格格作响,而我的身体,虽然带着一种羞耻的不qíng愿,却慢慢地,变得灼热和柔软起来。

  我想我永生永世都忘不了这个吻,它带给我的不是初吻应有的甜蜜和诗qíng画意,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痛苦。身处一个孤岛,周围的水漫漫漫漫地涌上来,而你无处逃亡无处呼救的痛苦。

  就是这种痛苦,让人刻骨铭心。因为它无比真实,没有一点伪装。

  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难道不就是这样一场无边无际的痛苦?那天晚上,我终究是没有回宿舍。

  我和周楚暮回到"算了",在一间灯光昏暗的包厢里,旁若无人地拥抱和亲吻。我想起给田丁丁短信已经是凌晨12点有余:太晚了,我直接回家了,勿挂。田丁丁还是迅就回:嗯,这里一切平安。明早见。

  我心里一热,想给她一条"谢谢你。"

  可是周楚暮忽然把一杯酒端到我面前来,又对我耳语:老婆我喂你。我把手机关了,转过身去迎接他。那间包厢里其实还有很多人,但没有人在意我们,他们大声地喝酒划拳,哗啦啦地掷着骰子,偶尔有一两声女人锐利的尖叫,或是男人粗鲁地骂娘,但这一切都不能打扰到我们,一切都不能。

  当然,别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终究是有我的底线。

  (4)

  那天我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我回到那里,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

  我没有带钥匙,不过这没关系。我知道备用的钥匙是放在小花园从左数第二株月季的花盆里。夏天的月季开得格外地繁盛,在已经开始泛白的晨光中,在仲夏微凉的风里,它们没有节制地散着沁人心脾的芬芳,让我突然间察觉,这个真实的世界,原来是如此醉人。

  我恋爱了,不是吗?我林枳有人爱了,不是吗?我很顺利地摸到钥匙开门之后,在玄关里肆无忌惮地把鞋甩开,大大咧咧走进了我的卧室。我不担心吵醒任何人,于根海不在这里过夜是常事,而那个人,就算她被吵醒,也不会多事到来问我一句:"你这是去了哪里?"

  "老天保佑我睡到大天亮!"我一边往netg上倒一边在心里默念。

  但是天不遂人愿,我还是很快被木鱼笃笃笃笃的声音烦醒了。

  我看看手机,六点,她倒是蛮准时。

  我尝试赖在netg上继续睡个回笼觉,最终还是受不了噪音起netg,在洗漱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哗哗啦啦弄出尽可能大的水响。

  然后,我踏着木拖鞋笃笃笃笃地走进了餐厅,打开冰箱门取出一袋牛奶一只面包,然后重重地碰上了冰箱门。

  我承认,我搞出的这一切响动,多少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

  可是,当我把一切收拾停当穿过她yīn森冷清的佛堂走出门外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地抬起头,漠然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没有见过七年以前那个泼辣美貌的女人,一定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的怨妇,也曾经有过那么鲜活闪亮的年华。

  我说过,于根海是个曾经的二流子,如今的bao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家里一个人老珠huang的中年妇女?不出去找女人,倒是不正常了。

  所以我至今残酷地觉得,把自己的生活推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丝毫怨不得别人。

  四年以前,当于根海堂而皇之把一个年轻女人带回家,把离婚协议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不知道听信了哪个狗头军师的煽动,居然决定生一个儿子来挽回丈夫的心。

  那时的她早已经作了绝育手术,我当然弄不清她到底耍了多少手段遭了多少罪才获得了重生子的能力,只知道,在有一段时间,她真的得偿所愿。

  听清楚,是--有一段时间。

  当她终于因为宫外孕被送进医院切除了输卵管的时候,我知道,无论她对未来有多少期待,都在麻醉针打下去的那一刹,烟消云散。

  从此她充其量只能是半个女人,而造化弄人的是,她最终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于根海再也不提离婚的事。可我至今搞不明白,是这个女人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搏让他心生不忍,还是他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他开始把这栋别墅当成了偶尔落脚的旅馆,接待牌友的地方,有一次当他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这里"参观"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有人问:"那个老妈子是谁?"于根海居然挤挤眼睛,使用了他这辈子所会不多的成语之一:"唉,糟糠之妻不下堂!"

  那帮人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如死灰般的脸,她的所有光芒都熄灭的眼睛。

  从那以后她慢慢变成虔诚的信徒,也许没有了女xing荷尔蒙的她是真的终于看淡了这个世界。于根海既然不回来,她就由着xing子一日一日把这空dong的大房子变成了她的佛堂,每一日都弥漫着香烛的味道,让我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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