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时期的景德镇似乎看着少了点什么,多少可能是清凉,加上后几年间的时局动荡渐渐让这里褪去了往日的光环。现是阳春三月初来的梅雨季节仍没有给甄家大院蒙上阴霾,一些人在忙碌着像是有贵客将至。
整个甄家座落在这个小镇的边上,十几间大房子显得很是气派,门口除了石狮子镇守,后面还站着两个护院。前几天就接到来信说甄家三少爷今天回来,不过甄忠良依旧忙着生意无暇顾及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
书房外甄忠良陪着客人走了出来,“甄老爷请留步听说三少爷今日回来,请勿远送”
,甄老爷似乎看不惯眼前的客人附和的笑容带着些勉强,“阿泰送送德原先生,是老爷”
,甄忠良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对了德原先生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下次瓷器的价格可不是今天这样了”
,德原雄一正了正黑色礼帽气定神闲:“好说好说”
,德原雄一微笑着回过头随后用手拨弄了一下仅是装饰用的一副金边眼镜在管家阿泰的陪同下坐上等在门口的汽车离开了。看着德原雄一离开甄忠良握着拐杖的手习惯性的伸了伸随后又抓紧了,拇指的玉扳指碰着拐杖清脆作响。
书房里管家阿泰一如既往替甄忠良分忧,“老爷,德原先生这次来谈生意没有什么对咱们不利的条件吧?”
管家阿泰很关心甄家的事尤其甄忠良的每次生意
抉择总是打听的很详细,也可能甄忠良就是看上了阿泰的忠诚才让阿泰在甄家做了十几年的管家处理一些大小事情。甄忠良看了看桌子上刚签好的货单说到:“这洋鬼子笑里藏刀,咱们和他交往了这么多年除了明面上是瓷器生意背地里偶尔还会水运一些私货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肯定没干正经事”
。
此时坐在车里的德原看着手表摸了摸放在腿上的文件夹得意的笑了笑,好像今天的事都在自己的计划内。
“老爷,三少爷下午回来你是不是把下午的生意推一推?”
阿泰想到今天三少爷会回来提醒着甄忠良,甄忠良看着满桌子的账本有些叹气:“哎,不管他了下午的这单生意对我们甄家来说很重要,这个臭小子还不值得我们留下来等他”
。“老爷您要是不在大太太和二太太会不高兴的”
阿泰劝了几次都不见甄忠良妥协没办法只好自己走出了书房。
院子里家丁、婢女往来走着,正收拾着三少爷甄清风的房间,厨房里王妈也忙碌做着甄清风从小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和酱鸭掌。
此时河道上一条乌篷船在水面上穿梭,甄清风背手站在船头看着眼前久违的家乡,为了避免父亲生气甄清风特意褪去了西装革履换回了古典的一件白色长袍,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个教书先生意气风发,清秀的脸庞挺拔的身姿虽然有些谍敖不逊但还是有些满腔热
血的豪气掺杂在里面,小船穿过几座拱桥两岸的黑瓦白楼仍和以前一样没有被镇中心的变化而失去韵味,河道里有洗衣服的妇人和姑娘也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划着水面,岸边人流往来不断吵吵闹闹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两个行李箱几乎塞满了船舱看起来重重的不过渡口早已经有了出来迎接的人。
岸边的发小水生踮着脚张望着来往的每一条客船,水生是王妈的儿子身体虚弱像是先天营养不良,水生从小和甄清风一起长大听说今天甄清风要从上海回来一早就兴奋的来这里等候。
“三少爷,这里!”
闻言,甄清风朝岸边望了过去,看着挥手的几人甄清风就知道是来接自己的,上了岸看了好久甄清风才认出水生来,可能四五年没回家一时间有些认不出了,接过行李甄清风拍了拍水生的肩膀说:“水生几年没见你快有我高了,王妈还好吗?”
“嗯,谢谢三少爷挂念,我们快回去吧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水生很高兴甄清风还能记得问候自己的母亲,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三少爷也是吃自己母亲奶水长大的也算半个儿子了。
甄清风很有兴致的说:“别急阿水生,刚回来总要走走家乡的街道吧!我都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说着甄清风转身离开了朝着热闹的都市走去,水生不好阻拦只好让几个家丁带回了行李先回去自己紧随甄清风后面跟了上去。
甄家大院里大太太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回来的几个家丁而不见甄清风和水生忙问到:“怎么就你们回来了,三少爷人呢?”
一家丁回答:“回大太太三少爷说要去镇子里转转,水生也跟去了。”
大太太有些着急几年没见自己儿子了这刚回来却不回家,身边的二太太劝说到:“大姐放心吧,清风都这么大了况且还有水生跟着!”
说话的二太太安慰着甄清风的母亲虽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甄清风毕竟也和自己的儿女是一个生父。
街道上商贩大声叫卖着,男女老少其乐融融,有乘车的有拉车的,有大闹的顽童也有墙根下的流浪汉,虽是物是人非民风还是依旧淳朴。摊位上的每个小物件甄清风都拿起来看看把玩着,这些东西小时候很想玩却都被父亲制止了,每天关在私塾里读书写字。“水生,大哥家的小石头是不是也上学了?”
甄清风拿着花脸面具想到了大哥清雷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大侄子。
水生点头说:“嗯,小石头都六岁了就在前面的静斋私塾读书”
。甄清风挑选了两个玩具说:“没想到都这么大了,走我们去看看顺便今天把他接回去,老板这两个我要了!”
付完钱甄清风大步走向静斋私塾想去看看这个几年没见的娃。
静斋私塾墙外,甄清风再次听到了熟悉的读书声,‘子曰,学而时习之…子曰,有朋自远方来…’声音
朗朗入口像是树上梵唱的知了,又如秋日里群鸣的蛐蛐声音清脆动听让人充满美好的幻想。曾经自己在私塾里可没少挨老先生打,今天甄清风倒想看看当初教训自己的先生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头发花白了还是已经拄着拐杖了,还是仍和以前那样糊涂总是一直不记得下课。
“三少爷,最前排的那个就是小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