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的灵魂在消散的时候,会化成千万只萤火,照亮回家的路。
他慢慢抬起手,试图在空中握住什么。
却什么也没能握住。
年少的小将军陡然咯出一口血,面色如纸地晕倒在了山茶花丛里。
萧宝镜坐在商病酒的肩头,心跳剧烈快要窒息。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身体里的一部分东西在今夜被抽离出去。
是……另一个魂魄吗?
她使用的这具皮囊原本就属于那个魂魄,被卖货郎捡回去缝缝补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今夜,她清楚地看见了、听见了那个魂魄所经历的一切,直到透过她与裘星赫的对视,那个魂魄像是印证了什么,残留在这具皮囊里的执念才终于消散。
裘星赫被随从抬回了院子。
看热闹的伶人们一边议论一边回到大通铺。
商病酒带着萧宝镜走到一口井水旁。
他的戏偶被别人碰了手,变脏了。
他要给她洗手。
商病酒打上来一桶水,拿帕子浸润了井水,仔细给萧宝镜擦干净一根根手指,却发现她的小脸上满是斑驳泪痕,清润的杏眼里是化不开的哀伤,像是依旧沉浸在裘星赫和九公主生死离别的悲伤里。
可是遗留在这具戏偶里的残魂明明已经消失。
它是……
修炼出了自己的灵魂吗?
他把萧宝镜放在井口上,坐在她身边,抚了抚道袍:“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大通铺里嘈杂污秽,我陪小公主歇在这里好了。”
萧宝镜慢慢从那具残魂遗留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该说不说这卖货郎还挺体贴她的……
然而他突然狐疑地望向她鼓鼓囊囊的挎包:“你偷了什么?”
萧宝镜:……
她偷人鞋被发现了!
她要怎么解释她一个戏偶,会跑出去偷别人东西呀!
会被怀疑成精怪的!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商病酒已经往她包里伸手。
萧宝镜:这人怎么直接往女人包里伸手哇!
商病酒掏出一双白缎面绣花鞋。
萧宝镜:住手哇!
装死吧,要不她装死吧!
不管他待会儿怎么问,她死活不张嘴就是了!
岂料商病酒没有质问她什么。
他把玩片刻,伸手拔出藏在鞋底下的两根绣花针。
原本的珍珠缎面绣花鞋,在少年的掌心化作两只白鸟,盘旋低鸣了片刻,扇动翅膀成双成对地飞进了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