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穿着绿色短打衣裳的小厮来到破庙,笑吟吟地拱手作揖:“我家小姐今夜成亲,请二位戌时三刻移步后园,赏脸吃酒。”
萧潜高兴道:“我和这位小兄弟虽然未曾与小姐见过面,但承蒙小姐关照,在贵宅歇脚,已是蒙受大恩。还请你转告小姐,我们一定赴她的喜宴。”
小厮走后,萧潜一边整理衣冠,一边道:“小兄弟,你也快些收拾一番吧。”
商病酒从货篓里拣出一只红灯笼,不紧不慢地点亮,又拿竹竿把它挂到了破庙的屋檐下。
他望向萧宝镜:“夜间太黑,点了灯笼,小公主就不怕了。”
萧宝镜耳尖微红。
这卖货郎还挺体贴的嘞。
商病酒和萧潜走后,萧宝镜爬出箱笼,捧着脸蹲在破庙门口。
她来到这座园子,到底是要干什么来着?
她摸了摸挎包,忽然从里面掏出《论语》和几张纸。
纸上用她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逐一阅读,隐约想起来了,喃喃自语道:“是了,我是从巨鹿山里的芙蓉镇过来的,我要去邺京找国师,我还答应了季徵言,要送他去见芸娘……”
她翻开《论语》,唤道:“季徵言!季徵言!”
一缕青烟从书里飘出来,很快浮现出一个褒衣博带的人影。
萧宝镜皱了皱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徵言的身影比之前淡了一些。
季徵言客客气气地作揖行礼:“不知这位姑娘缘何识得在下?”
萧宝镜怔住。
季徵言,把她忘记了。
她试探:“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吾乃正元元年新科进士,季徵言是也。”
“你从何处来?”
“吾从鱼花巷来,家中未婚妻还在盼吾归家。”
提起芸娘,季徵言肃俊的脸上多出温柔神色。
“你还记得这一点就好……”
萧宝镜松了口气,“咱们现在就去鱼花巷见芸娘!”
她揣着《论语》往外跑,季徵言跟在后面飘,一边飘一边喊:“不知姑娘何许人也?为何要去鱼花巷?莫非姑娘亦识得芸娘?然而夜半三更,你我孤男寡女岂能同行?真真有辱斯文也!”
萧宝镜不说话,在心里反复念诵“去鱼花巷见芸娘”
这七个字,生怕走到半路又给忘了。
哪知刚跑出破庙不久,季徵言突然不走了。
萧宝镜焦急转身:“季徵言?”
青年在一块石头上正襟危坐,垂着眼帘抬袖遮住半张脸:“姑娘年少,不知男女六岁不同席,然吾熟读经史子集,吾当为姑娘名声着虑,不可与姑娘同行也。”
要不是周围没有锤子,萧宝镜真想一锤子砸他脑门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名声、名声!
这掩袖遮脸的死出,简直像极了《西游记》里那个唐僧!
她正要骂他,几点绿色磷火由远而近。
绿衣小厮出现在枇杷树下,笑吟吟地朝两人作揖行礼:“我家小姐今夜成亲,正在园中宴请贵客,二位何不移步前往?”
萧宝镜脆声拒绝:“我们没钱出礼金,还是不去了吧!”
小厮道:“我家新姑爷乃是新科进士,写得一手好文章,家中又富贵显赫,何须二位出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