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马匹,当即沿着道一路向东。
他御马的姿态很稳,不亚于那些号称在马背上生活的胡人,紧抿着唇神色专注,盯紧前方的同时,对四周环境时刻保持着警惕。
马蹄闼闼在空山中回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叔山梧紧绷的神色突然松动了些。
临别时略一试探,那姑娘一瞬间暴露出无措,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她已经在刻意地收敛,但举手投足间贵族的气质无法掩盖,更不用说他瞥到一眼郑来仪从袖笼中摸出来、递给自家下人的那枚玉佩。
玉色清澈温润,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上面的纹样依稀像是本朝皇室供奉的圣物——一只振翅的漱金鸟。
他虽在边境做捉生将,眼界却绝非同于底层的士兵。他清楚得很,敢让家中女儿随身佩戴御赐玉佩出门,不会担心她因为损坏或遗失而牵连全族的这份松弛和底气,放眼全大祈也只有数一数二的那两家。
家中的长辈在荷州,是能够决定守备军调遣的人物,除了虢王李澹不作第二人想。
而玉京和李氏皇族联姻的老臣,便只有尚书右仆射、封郑国公的上柱国郑远持了。
唯一令叔山梧稍觉意外的,就是这姑娘并没有想象中高门小姐的做派。
年纪虽然不大,却冷静、沉稳、果断,还带着些锋芒。
念及她最后被自己一语道破出身时的反应,叔山梧想象着幂篱后那张脸的神情,面上的笑意变得明显。
马蹄踏在雨后的山道上,溅起一路泥水,他突然提起缰绳,嘶鸣声中,翻身下了马。
黑色军靴踩上松软的路面,停在一座界碑前——连夜疾驰不停,此刻已经到了河南、淮南二道的交界处。
叔山梧蹲下身子,借着不甚明朗的天光观察泥泞的山道,锋利的薄唇抿紧了。
男人目光如鹰隼,沿着正东方笔直的官道眺望了一会,随即翻身上马。
“驾!!”
一人一马再次上路,他改道通向北方的窄路,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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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泰赶回鹤臯山时,山洞中只剩下郑来仪一人。
他不免有些怨怪语气,虽理解军令如山,但这叔山小郎君把小姐一人留在荒山中离开,实在是有些不够男人。
“难道你走时将我托付给他了?”
听着郑泰喃喃不住地抱怨,郑来仪只是淡淡语气,也不解释是自己主动让叔山梧走的。
郑泰一噎。这倒是没有,他走时匆忙,对叔山梧本就有种莫名的信赖,是以也没和他达成什么口头的约定,“可这人——”
“孤男寡女,我也实在有些害怕。他走了,我反倒自在些。”
既然郑来仪都这么说,郑泰也就不再说什么。
“荷州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