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迪打了个哈欠,将一只手放在脑袋顶上。他瞌睡得迷迷糊糊地说:“我知道那部伟大的美国小说的另一章今晚在哪里写了。”
基弗站起来,说了一个短促而恶毒的脏字,就回他的房间去了。他从他那乱七八糟的书桌上拿起那部奥里留斯马库斯奥里留斯(marcusaurelius,121-180),斯多葛派(禁欲主义哲学之一,以理智追求至善)的著名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的皇帝,公元161年至180年在位。他在位期间,经历了一连串的战乱与灾难,在鞍马劳顿之余,挥笔写就了一部旷世名著沉思录。——译者注的著作,躺倒在床上。他拿着那位罗马皇帝的抚慰人心的禁欲主义哲学刚刚读了10分钟,戈顿的头就探进了他的房间。
“舰长要见你。穿戴整齐了去向舰长报告。”
“太高兴了。”
基弗悻悻地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
奎格舰长站在他房间里的洗脸盆前,正在刮胡子。“喂,你来了,汤姆,”
他说“我马上就来。”
他没请基弗坐下。德弗里斯也曾跟他的部门长官们无视这种礼节。他们已习惯于不经邀请就随便在扶手椅上坐下。基弗对他在奎格眼里的分量毫无把握,未敢贸然坐下。他斜靠在舰长的床上,点了支香烟,以示他无所畏惧。奎格嘴里哼哼着什么歌儿,擦着脸上的肥皂泡沫。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衩,于是,基弗暗中颇感兴趣地端详起这位舰长让人不敢恭维的体形来了:胸部白皙瘪平无毛,肚腹小而圆鼓,两腿细瘦苍白。
“可恶的灯光,”
奎格眯缝着眼睛看着他镜中的形象说“德弗里斯没有割破他的脖子真是个奇迹。”
“我们可以给您弄一个亮点的灯泡,长官。”
“哦,我认为没那个必要——告诉我,汤姆,你认为你的助手,基思怎么样?”
“威利?他是个好小伙子。”
“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一名军官怎么样?”
“这个么,就同任何少尉一样,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他会成为一名优秀军官的。”
“我对他会成为什么不感兴趣。就目前而言,我同意你说他是个好小伙子——也是个极不成熟的小伙子。特别是做登录出版物的管理员。”
基弗急忙说:“长官,我肯定他能将这项任务管理得尽善尽美——”
“他在这方面受过什么样的训练?”
“训练?”
“我知道你曾在通讯学校学习过五个月。”
“没错,长官。可是做这种事根本不需要——”
“他研究过登录出版物手册吗?”
“我设想v7学校教了他们一些基本的——”
“在海军里不允许对任何一件该死的事情作什么设想,汤姆,”
奎格厉声说,眼睛一会儿盯着基弗的脸,一会儿又注视着别处“今天下午考考他有关手册的知识,看他能不能通过?”
“好吧,不给预告——”
“能办到吗?”
“我当然能。”
基弗生气地扬声说。
奎格边清洗他的剃须刀,边高兴地对基弗说:“我对此确信不疑。这就是我何以认为你应该重新负起管理员责任的理由。”
“但是,长官——”
“那孩子显然对分类收藏一窍不通,汤姆。何以见得呢?看看保险柜里那些像垃圾一样塞在一起的和胡乱堆放的秘密刊物就知道了。而且无线电报务舱里有他的刊物,舰桥上也有他的刊物——没有一件是保管收据上有的。嗨,是不是你教他这样收藏登录出版物的?”
事实上,那正是基弗的主意。威利接手的是一团乱得惊人的乱麻,而当时这位小说家曾满不当回事儿地大笑着说:“这不是一艘战列舰,威利。不用管那什么保管收据之类的胡说八道。咱们聚在‘凯恩号’上的都是好朋友。”
威利少尉当时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
基弗说:“我知道了,长官,事情可以变得更井然有序一些的——我会协助他——”
“别费劲了。你接替他的工作。”
“长官,我不明白,在这支分遣舰队里还没有一艘军舰是用一个正职海军中尉做管理员的——那是海军少尉的附带职责——向来是——”
“好吧,在这件事上我不想不讲道理,”
奎格说“你认为把基思培训成一名合格的管理员需要多长时间?”
“几天吧,最多一星期,威利就能把那本保管手册熟记于心。”
“很好。那就这么办吧。”
“哎,好的,长官。谢谢您。”
“别弄错了我的意思,”
奎格说“眼下我要你先接替他,今晚就接。”
“什么!而且要写出一份清单与一份移交报告。之后,再回头从现在算起,给三天时间?”
“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移交报表。”
“长官,一个身为值班员领班的部门首长的时间是有限的。假如您期望我在尽我的主要职责方面有高效率的表现——”
“我期望你在你所有的职责上都表现出高效率。这件事也许会减少一点你写小说的时间。但是,不言而喻,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来军舰上写小说的。”
奎格在随后充满恶意的沉默中拉开了他的抽屉。抽屉滑落到地上,他一脚将它们踢到一个墙角里。“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