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闪电划破黑色的天空,在华盛顿纪念碑背后忽长忽短地交叉闪现。波托马克河上的七月就象惯常那样在令人窒息的闷热和雷雨不断中即将过去。“我不能走回家去了,”
维克多-亨利说。一阵冷空气从打开的窗户里冲进气闷潮湿的办公室,把粗大的雨点洒到墙上的挂图上。街上开始下起密集的骤雨。
“也许会把热浪赶散,”
朱利乌斯说。朱利乌斯是主要办事员,从军械局起就跟他一起工作。这是个五十岁的沉着的胖子,有个出色的统计头脑。
“没这么好的运气,水汽只会更浓罢了。”
帕格看看表说“嘿,都六点过了。打个电话到我家里去,行不行?吩咐厨子七点开饭。”
“是,长官。”
帕格把领带系紧,穿上一件麻布外套,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拢来。“我还得把这些数字再研究一下。真有点叫人不能相信,朱利乌斯。”
朱利乌斯耸耸肩膀,双手挥了挥说:“这跟你让我算的前面那一批数字一样。”
“老天爷,如果都用到这两大洋的那么多登陆工具上,那么下三年我们怎么还能造别的东西?”
朱利乌斯带点儿优越感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在某个具体问题上比上司知道得多的下属。“我们一年生产六千万吨钢,长官。但是还要制造那么多吹风机、冰箱和四十种不同型号的汽车,这是个问题。”
帕格冒雨向一辆停在海军部大楼门口的出租汽车走去。一个高个子男人从车里出来,把软帽往下拉压住额头。“真是——嗨,是你啊。”
“喂!”
帕格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钞票给出租汽车司机“请你等一会儿——柯比,你什么时候来华盛顿的?”
“来了有一个月了。”
“跟我回家去喝一杯。跟我一起吃饭,更好。”
“多谢,不过我去不了。”
“就我一个人,”
维克多-亨利说。柯比迟疑了一下“你妻子呢?”
“在纽约挥霍我的钱呢。她去送我们的儿媳妇和孙子上飞机去夏威夷。这会儿她在买家具和零碎东西。我们置了一所房子。”
“是吗?她买的是不是狐狸厅路那所?”
“就是那所。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罗达在找房子的时候我碰到过她。我想,那时候你在海上。我跟她一起吃了饭,然后她带我去看过那个地方,我完全赞成。”
“你要办的事多吗?”
帕格坚持道。“我等你。”
“事实上,”
柯比突然说“我只去取一些文件。我很快进去一趟,不过一分钟。我很高兴跟你一起喝点儿酒。”
不一会儿,他们就一起坐在出租汽车里,在大雨中缓慢地经过上下班时间拥挤的宪法路。“你在这闷热的城里干什么啊?”
帕格说。
“噢,瞎忙罢了。”
“我知道你有事!”
帕格咧嘴一笑,强调这个“有”
字,意思是指铀。柯比看了看出租汽车司机圆圆的秃头和通红的耳朵。
“司机,打开收音机,”
帕格说“让我们听听新闻。”
可是司机只能收到爵士音乐,还有静电干扰的——响声。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柯比说“除了德国人又离莫斯科近了五十英里。”
“我们都被日本人弄得紧张起来了。”
“我没法想象总统的命令是什么,”
柯比说“看来报纸也没法。很好,他冻结了他们的资金。这会截断他们的石油供应吗?”
“当然会。他们不能付钱买了。”
“这会不会迫使他们开战?”
“也许会。总统对维希政府允许日本人在印度支那设机场驻军队的密约得想个办法。在这件事上,西贡是通向马来亚和爪哇——还有澳大利亚的现成有用的跳板。”
柯比慢腾腾地装上烟斗。“罗达好吗?”
“除了对新房子里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发发脾气外,别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