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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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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旅馆”

很小很旧,是个便宜旅馆。贝尼斯夫人跟我们约好了四点,我们准时到达,但门卫对我们说,贝尼斯夫人房间里还有客人。这家旅馆里一切都非常狭窄,昂热拉和我坐到一个空气恶浊、令人窒息的房间里。我试图打开窗户,可栓子栓死了。我头痛。这天下午天气闷热,一只胖苍蝇不停地在玻璃上嗡嗡。我越来越不安,走到过道上,问看门人,能不能给我们拿点什么喝的来。他说行,我要了啤酒。看门人拿来两瓶,倒满杯子。啤酒是温的。我想抱怨,但昂热拉摇摇头,于是我就作罢了,啤酒没喝。我开始淌汗,头痛加剧。昂热拉退下结婚戒指,收起来。

“不应该给算命女人任何提示。”

她严肃地说。

四点半,一对小夫妻终于从大厅里一架摇摇晃晃的旧式电梯里下来了。我以为这两人只是到这儿睡觉来了,但他们像是贝尼斯夫人的顾客,因为看门人说,现在我们可以上去找她了。他开动一架木电梯,上到四楼,电梯安装在一个黑洞洞的铁栅房里,晃晃悠悠,嘎嘎直响。他带我们去贝尼斯夫人租下的那个房间。房间里很热,那里的空气也恶浊不堪。床上趴着一只琥珀色的大猫。贝尼斯夫人坐在房间中央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旁边,胖乎乎的,非常俗气。桌子上放着一只大水晶球。她面前摊着一列牌。昂热拉和我坐在一起,坐在贝尼斯夫人的对面。

“说我是个算命女人,这是错误的。”

她开始道“大家都这么讲,可我不是。我是个巫师。年轻时得了一次脑膜炎之后,我在学校里老是跟不上,始终是班上最差的。最后,一位神经医生给我检查,因为我有各种可能的症状。那个神经医生对我母亲讲,我是一个巫师,终生是。对于一个巫师,她多大年龄无所谓。我八十六岁。你们想到了吗?”

“没想到。”

昂热拉说。

“我做的事非常吃力。”

贝尼斯夫人说“我每天接待顾客不能超过四名。你们是最后的。等咱们完了,我得躺上一个小时。”

她抹她的太阳穴。我们没对她讲我们的名字,也没告诉她我们彼此是什么关系。

“先生先来。”

贝尼斯夫人说“请您把一只手放在桌上。”

我依言而行,她睁开眼睛,拿她的手迅速摸了一下我的手。我看到,她太阳穴上的神经开始鼓跳。接下来她的眼睛差不多一直闭着。

“您不是本地人,先生,”

贝尼斯夫人说“不过您会在这儿住下来。永远。”

“什么时候?”

昂热拉问,非常激动。

“请不要插嘴!”

贝尼斯夫人说,但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今年就会到这种地步。您有牵挂,先生我看到在一座遥远的城市里有一个女人您结了婚,对吗?”

“对。”

那只琥珀色的猫打着呼噜。楼下传来卡诺特林阴大道上繁忙交通的嘈杂声。

“但是您离开了您妻子您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去您永远不会再见她”

我向昂热拉瞥了一眼。她显得完全被吸引住了,几乎没注意到我的一瞥。她盯着枯燥地讲话的贝尼斯夫人。

“不,您永远不会再见到您的妻子这是另一位女人,就在您的身旁您爱这个女人,您爱这个女人你们俩将一起生活对一起”

她顿住了。我看到她的手指发紫了。这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贝尼斯夫人费劲地说:“没有什么能分开你们俩我看到很多钱”

喏,我想。“是的,是的,因为某件事您将得到大笔钱。”

“是一桩什么事?”

“它处于黑暗之中,我无法看见它我使劲”

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动得更强烈了,手指甲快变成黑色了。“我看到幽灵死人被害的旁边有许多钱,给您的许多钱,先生我看到白外套许多白外套今年有一个人将死去,这样您就有可能跟您的情人结合没有谁、没有什么能分开你们我看到幸福非常大的幸福雨暴雨一座公墓我无法看清它,雨下得太大了在埋葬某人看到您了,先生,在雨中”

“所有这一切都将发生在今年?”

我问,想到卡琳身体非常健康,她会不会想自杀?不,不是卡琳。我会死于截肢吗?可据说在这场死亡之后我会幸福自由地得到我的爱情!这就不可能是我,也不可能是昂热拉。

“这个死去的人,他是谁?”

我问。

“这我不懂”

贝尼斯又用她的手抚摸我的手“您跟调查有关系吗?”

“您是问什么?”

“就像警察那样调查什么东西,只不过您不在警方干。”

“对。”

我说。

“您将不必再进行这种调查。您将有足够的钱,非常多的钱。噢,对了这个死去的人您等等这是一条路一辆汽车”

“一场交通事故?”

她睁开眼睛。她的脸深陷下去了。

“这我讲不清。”

她说“请您原谅,等一会儿,这事确实很累人。”

她走了,从一只大腹玻璃瓶里把水倒进一只杯子,像渴坏了似的喝起来。几分钟后她恢复过来。她的手指甲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现在,昂热拉得把一只手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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