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我随祖父给他送吃食的时候,他见我根骨尚可,就把我留在了观中,教些文墨武艺,算作对祖父的回报。”
宝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才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徒弟。”
裴振衣的耳根又微微烫起来。
宝颐不再捉弄他,自己铺开一张衣稿,去描画给汝阳郡主的春衫。
今日又是巡查铺子,又是应付追求者,宝颐早就累了,不过画了两,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干脆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听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裴振衣悄悄转过头。
桌上花瓶里供着一束早樱,东洋来的品种,开起来热闹灿烂,不输桃李,樱花瓣落下来,遮住了衣稿上的图画,瓣底伸出一道浅浅的墨线。
线的末端被宝颐压在头下面,与她鸦黑的丝混在一处。
穿堂风吹过花枝,又一枚花瓣悠悠飘落,落在她鬓边的海棠步摇旁,张扬的赤金伴着温柔的樱色,正合她的气质。
他伸出手,把那花瓣捡走。
宝颐睡得很安详,小脸红扑扑,被压出一点可爱的印子。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才极轻极轻地落在她柔嫩的侧脸上,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
睡得昏天黑地的宝颐自然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
醒来时看到裴振衣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持一只秃了毛的旧写文章。
宝颐送过他上好的湖,他却坚持不要,汝阳说裴振衣在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凭宝颐的道行,还折不断他的脊梁。
宝颐不太服气,但面知道努力上进,无功不受禄,总比扒在女人身上吸血来得好。
“我睡了多久?”
她问。
裴振衣不停,淡淡道:“一个时辰。”
“哦……”
她伸了个懒腰,摸到了身上厚实的棉被。
她看了眼裴振衣,后者耳根子微红。
“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了。”
她道:“我梦到你做了禁军百夫长,带我去京郊游玩,还和我一起看燕山上的晚霞。”
裴振衣不语,但眼神却柔软了几分。
她甜甜道:“唉,怎么办,我连梦里都是你呢,这大概就是诗词里写的,眉间心上,无处相回避吧。”
*
把一句话说一千遍,即使是甜蜜的谎话,也会变的很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