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宝颐一阵恍惚。
他的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好不容易过来了,莫要浪费这个机会。”
说罢,他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未再多言。
歌舞升平的鱼丽之宴上,他一身阴郁地坐在原处,将空空的琉璃酒盏往宝颐的方向推了一寸,似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他神情依然那么倨傲莫测,叫人拿不准他的心思。
“唐五姑娘?靖川侯?”
没料到宝颐来头如此之大,席上数位男子皆一片哗然,纷纷放下酒杯,目光惊疑不定地四下逡巡。
只有燕王那儿悄无声息。
——自宝颐抬头起,他的一对眼睛便黏在宝颐身上没下来过,惊艳得竟有些痴呆了。
愣了甚久,他才结结巴巴开口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宝颐没说话,好像有人把她的舌头箍在了上颚处,动弹不得。
最后一点指望被摔得稀碎,她心里自嘲地笑。
她可真是天生贱骨头,为什么还要期待裴振衣救她?难道那日司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恨她,恨得想让她一辈子陷在教坊司里卖笑。
她还记得那四个字,严加看守,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狡猾的犯人罢了。
一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竟还做着他回心转意的美梦。
也罢,既然他这么狠心,她也没必要再念着旧情。
爹娘还在狱里等她呢。
只不过略伤心了一刻,宝颐站直身子,恰到好处地拗出圆润的腰臀曲线,对燕王盈盈一笑,掐着做作婉转的声调道:“回殿下,妾身姓唐,名宝颐,颐养的颐。”
这一笑明艳动人,顾盼生辉,见者无不口干舌燥,讷讷无言。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燃烧着熊熊怒焰的目光猛然射向了她。
宝颐不动声色转过身,只给他留了个单薄,却挺得直的背影。
她来时打定了主意,定要勾引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救她出苦海,在座的这些人里,裴振衣选不得,坐在下的这些人则身份不够,瞧来瞧去,也只有这个燕王还算合适,他虽不成器,可好歹是圣上唯一的胞弟,宝颐很确定,他有赎走她的面子。
至于能不能帮她家人脱罪,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况且,裴振衣不是想看她在教坊司里卑躬屈膝,受尽折辱吗?好,她这就成全他,她唐宝颐别的不会,勾引男人的能耐还是有的。
人尽可夫,父一而已,又不是非要他不可。
想到了此处,宝颐反而有种豁出去的畅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