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汪汪的眼睛升起一层薄雾,郑宋宋抽噎着说:“这不是我写的,是凡沙沙写给林北的,我本来是想让你帮我翻译,可是每次都忘了。”
郑杨的心突突地跳,又酸又疼,看着她委委屈屈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哭得瘦小的双肩微微颤抖,埋着脑袋动也不动,多少年没见她这么伤心过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非要把她惹哭才开心么。于是连忙挨着坐下,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着。
许久没掉过眼泪的孩子,自然要将小姐脾气耍个够。一直到后来回家,她都没怎么理他。郑宋宋没吃晚饭就回房间睡了,郑杨却是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小时的书,郑达明吃葡萄的时候总是偏头看他,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问道:“你视力不好么?这页纸都看了一个小时。”
他啪地合上书,喝了口水才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先去商场专柜买了五只不同颜色的口红,再去麦当劳买了一份套餐,最后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了。整幢房子都静悄悄,他提着袋子蹑手蹑脚往郑宋宋的房间走。周鸣慧却出现在了身后的饮水机旁
边,她叫住儿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郑杨直起脊梁,站在门口等周鸣慧。她靠近时看了他大半天才开口:“宋宋大了,比不得小时候。我知道你们叔侄关系好,可她终归是女孩子,你这当叔叔的该避讳的地方还是要避讳。”
过道里的灯光十分柔亮,像一注菩提灌在他的头顶,愣住半分钟后,郑杨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着说:“我知道。回来的路上觉得饿,买了些宵夜,一起吃?”
周鸣慧摇头:“你自己吃吧,吃
完早点睡。”
他点点头,提着袋子径直走回自己房间。
☆、
郑宋宋最近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会把筷子往鼻孔里送,喝水的时候舌头会被烫出一个大泡。郑达明对此表示十分担心,暗地里观察了两个星期,最近正在和宋如商量请心理医生的事情。周鸣慧每天亲自下厨,顿顿饭菜都不一样,可是仍然不见她多吃一口。自从舌头被烫以后,她就变成了仙女,不吃不喝导致骨瘦如柴,身上的仙气越来越重。
郑达明对郑杨说:“这个化妆品案子结了,你带她出去逛逛,她向来和你亲。”
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郑宋宋,悄悄地继续说,“你也正好套套话,看她是不是谈恋爱被甩了,这样医生来了也好对症下药。”
郑杨喝着汤说:“失恋不用看医生,过几天就好了。”
郑达明想了想:“那万一,她是经历了重大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呢?比如烧杀淫掠强取豪夺杀人放火什么的。”
宋如用筷子头敲了敲他的胳膊:“哪有这么严重,按理说她青春期也过了,我想可能真是感情上的问题。”
她看着郑杨问,“她是不是在学校交男朋友了?”
郑杨吃着菜:“不清楚,我最近也很忙,没时间去学校。”
饭后他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郑宋宋仙女:“不吃东西怎么行?”
郑宋宋脑袋一歪:“舌头疼,不想吃。”
他把巧克力放在桌上:“那就想吃的时候再吃。”
他准备回房间,却被她抓住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为什么生气了,我真的没有谈恋爱,我听你的话好好学习,昨天测试还拿了满分。”
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笑着说:“你已经不小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学习感情两不误当然更好,这样你爸妈才放心,四叔也放心。”
她心底酸酸涩涩,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特别不好受,唰地推开他的胳膊:“别说这些大道理,我知道你嫌我烦了,以后不再烦你就是了!”
说完却率先回房间。
郑宋宋趴在床上翻钱包,将折痕深刻的纸展平,凡沙沙不愧是英语系的系花,长得好字也写得好,娟娟秀秀两行英文单词自然又干练,怪不得人家都说字如其人。
缘分是不可能的相遇,比如我是空中的鸟,你是林中的豹,只是我们碰巧相爱。这句简单的英译诗,像林北那种都不知道英语书长什么样子的人当然读不懂,可是郑宋宋怎么可能不懂。向林北借来研究研究只是个幌子,跟郑杨说读不懂需要翻译也是个幌子,她的私心怕是只有写这句诗的人才能懂。
似乎没有比这简短句子更能贴合她心思的东西,可这份心思却不能与任何人述说,她多羡慕凡沙沙,喜欢与不喜欢都可以勇敢地说出来,她却担心一旦戳破,那个人会离她越来越远,甚至连长久以来的依赖和默契都会消失。
幸好她什么也没说,最近越来越感觉到他对自己冷淡疏远。也算经历过风花雪月的人,再加上自身条件又好,怎么样也不会喜欢她这样青涩的小丫头。所以她想长大成熟,尽量赶上他的脚步,但却忘记这距离是生来就赶不上的。
郑杨走的第二天,郑宋宋搬进学生宿舍。三个女生对她的突如其来感到震惊,汤琳琳先发言:“你就是那个家产万贯的郑氏集团的郑宋宋?”
左子杉说:“你怎么会来住校,不怕被绑架吗,门外是不是有保镖呀?”
于是跑到门外去查看。袁媛的发言最关键,她说:“你不就是体育系那个林北的女朋友么!”
这间宿舍的女生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竟也这么了解她的事,可见八卦不分系别年龄和种族,八卦是女人的天分。她懒洋洋地澄清:“林北是我哥们,英语系的凡沙沙才是他的女朋友。”
跑到屋外又折回来的左子杉问:“那你怎么不和林北在一起,依我说你比凡沙沙还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