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眉入鬓,眉眼凌厉的白萝,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有些面熟呢?
难道说白萝是流落民间的皇女,那她呢?
白芷抬眸看向李长老:“除了皇女以外,那个预言还牵涉到了什么人吗?”
这下,李长老的目光严肃了起来,他赞扬地点了点头:“白公子似乎看得更远一些,不错,除了那些无辜罔死的皇女,皇室为了防患于未然,在这几十年里几乎把所有女官都踢出了朝堂,如今能朝堂上更是一个女官都没有,有的也只是一些微末小官,难以靠近权力的中心。”
白芷和卫紫菀不由对视一眼,神情愈认真,专心听李长老讲话。
“所以当其中的,早先靠能力步入朝堂的女官,尤其是那些权力大的女官,遭到了各式各样的迫害,大多都抄家灭族,贬出了京城,而她们的子女也死的死,逃的逃。她们一心为国为民,为朝廷所做出的贡献、以及自身的能力都不亚于男子,结果却……。”
李长老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六十多岁的老者悄悄红了眼,却又硬生生的止住泪水。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恨声道:“当权者眼里只有皇权,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潜在威胁,因为莫须有的猜测,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朝廷还有效忠的必要吗?不得民心的朝廷,最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覆灭。”
“李长老说得对。”
卫紫菀点头附和,她虽然来百钺才半年,但在西岛国的时候,也曾听教导她的先生讲起过,百钺的女官现状,在入仕这条路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可从前不是这样的,百钺史上曾有过三位女皇,她们在位时,女官可以在朝堂上立足,和男子平分秋色,那是少有的和乐盛世,这世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一样都是人,都可以为朝廷出力,应该是一样的啊……”
李长的的声音沉重又无力,最终收了声,眼眶不知为何又湿了些。
他年轻时也曾打马御街前,他的意中人不是哪位名门贵女,而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寒门女状元。
那是个才情过人的奇女子,只可惜却被当今圣上蒙骗,她一心为公为民,皇帝却布下陷阱,在背后举起长刀,由此牵累了满朝女官。
那个傻姑娘临死时还在自责,殊不知都是皇帝的棋子罢了,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李长老的眼底划过沉痛,他的视线落在白芷身上。
白芷默然不语,她这会的脑子很乱,不仅是从没听过的皇室秘辛,还有百钺的女官现状,最重要的是,她不明白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无论是凌绝山庄,还是这宋家村,尤其是现在目光负责地看着她的李长老,又告诉她一切都和她有关,和她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系。
白芷定了定神,刚冒出一个猜测又被自己全盘否决,不可能,若自己是皇女,前世为何说斩就斩了,这些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想问什么,看着满脸沉痛的李长老又什么都问不出来,最后只能行礼告辞。
回去的路上,白芷犹豫半晌忍不住问卫紫菀:“你觉得我像不像是某位女官的后人?”
她直接排除了皇女那个选项。
却不料一路沉思的卫紫菀张口答道:“我觉得夫君更有可能是皇女?”
“不可能,宫中的娘娘们,我都见过,没有一个像是和我有关系的。”
白芷立即否定,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自己的父母一点都不像吧。
卫紫菀抿了抿唇,话到了嘴边却不忍说出口,她顿了顿道:“或许是我想岔了,不然我们找个机会直接去问老族长吧。”
她想说的是,宫里的娘娘们不止现在那些,还有一些妃子或许并没有机会看着孩子长大,就死在了那吃人的宫墙里。
可是这个猜测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太残忍了。
白芷抿唇,她心里其实也更倾向于卫紫菀的猜测,因此才没有直接问李先生。
可是她又不断的否定着那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或者说,她抗拒是那种结果,如果是真的,她的娘亲呢?
若是早就不在人世,想想总归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尚在人世,想起自己前世被斩之前,没有一个人来牢里看过她,就连义父都没来。
刑场上也没有人唤她一声,只有卫紫菀的一声‘对不起’,后者更令人无法接受。
她回头看了眼学堂的位置:“我们先完成和周□的比试吧,老族长那里,过段时间再说。”
白芷本能地逃避去求证,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猜测,她都没办法坦然去接受。
眼下只能先往后推,待到自己看淡一些,再去想那些。
卫紫菀伸手牵住白芷的手,紧紧握住。
“夫君,我们一起。”
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微凉的指尖似是燃着一簇簇火苗,瞬间就温暖了白芷又闷又冷的心脏,她反手握紧卫紫菀的手,用力点头道:“菀菀,我真庆幸。”
真庆幸这辈子没有推开你,真庆幸这些日子的相伴,真庆幸你给了我余生所有的期待。
卫紫菀嫣然一笑,没有去问白芷庆幸什么。
有些情感无需言明,彼此就能心知。
她也很庆幸,庆幸那个冷宫里的白公公是个假太监,庆幸那道荒唐的懿旨把她带到了这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