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位继兄,并非谢父所出,而是刘氏所带来的孩子,也就是刘氏先夫的儿子,并没有随母姓,而是依然跟着逝去的父亲姓方,名叫方余,今年也已经有二十六七,听说年后便要订亲。
“谢修悯!你发什么病呢!”
方余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再次扔进海水中,惊起一片不小的水花,待水声平静,谢修悯也听清了他骂的内容,“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和金家人摆脸子!还打了金家大少爷,你是想死吗!我们一家都被你这个贱种害惨了!”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附和地骂个不停,嘴里吐出的脏话怕是比这海水里的鱼加起来都要多。
谢修悯静静地听着他们骂了半天,期间还悠哉悠哉地把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鱼肉挑出来塞给温墨亭吃:“这块好吃。”
温墨亭躲在他身后,只得张嘴吃了下去,等他细细咀嚼咽下肚,谢修悯低声对他道:“回屋里去等着我,这边我来解决。”
温墨亭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服:“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只有一个人,怎么……”
怎么解决?
海岛之间相连的独木被谢修悯撤去,那方余怎么也过不来,只得一边跺脚一边继续骂人。
谢修悯捏捏他的耳垂,轻声笑道:“你夫君都能死而复生,还会怕这群上不了道的家伙?”
温墨亭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认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傻子,不论如何,这个男人活了过来,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不管他内里是什么人,他都是愿意对自己好的。
哪怕他只身一人,哪怕他只是穿着一身破烂的寿衣,温墨亭都愿意选择相信他。
“嗯,那我等你回来。”
温墨亭松开了拉着他衣角的手,一路小跑回了房子里。
对岸叫骂不停的方余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时候本该呆在金世昌床上的小双儿居然在他身后,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别人不知道,是他把温墨亭的消息透露给金世昌的,他和亲娘刘氏一样费尽心思想要攀高枝,而这双溪村中最高的枝头自然就是金家。
本以为这个消息能为自己在金府换来一席之位,现在看见那个双儿,方余心中霎时冷了半截,撸起袖子就转身去找能搭过去的独木,想要去把那双儿抓回来,谁知还没等到他找到合适的木头,身后就传来一阵破风声,随即响起的是自己手下小弟的哀嚎声。
他惊愕地转过头,就看见谢修悯正松开掐着其中一个小弟脖子的手,被他掐在手中的人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杀,杀人了!!”
“叫个屁,没死呢。”
谢修悯还没打算让自己和温墨亭还没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背上什么罪名,随手拎起正想找机会逃跑的一个喽啰将他扔到倒下那人身边:“仔细看看,没死吧?”
那小喽啰呆了半天才想起来去看自己兄弟的胸膛,发现那里依然在起伏后吓得差点哭出来,扭头对自己老大喊道:“方老大,小九还活着!还活着!”
“闭嘴!”
方余站在原地不敢动,他们所在的乱葬岗距离那个海岛至少有十几丈的距离,这家伙是怎么过来的!
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弟轻声道:“方老大,他好像是飞过来的。”
其实并不然,谢修悯作为龙族,本就熟悉水性,踏水而行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只不过在这些向来只看了些神异书本的人眼中看来,他就像是贴着水面飞了过来,只瞬息之间便到了众人眼前,更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打倒了他们一半的人。
方余鼓起勇气:“你,现在带着那双儿和我回去金家,将双儿交给金家大少爷,再亲自给大少爷磕上几个响头,他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生路!”
“哦?”
谢修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寿衣做工未免也太差劲了些,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几千年,他都没穿过这么多毛刺的衣服,“你不如回去转告他,让他过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可以饶他半条命。”
“谢修悯!你胆子也太大了!”
方余被他的话惊得不轻,赶紧转头看看四周,谢修悯却在此时道:“谢樊快回来了对吧?”
听他直呼父亲的名字,方余正想骂他大逆不道,谢修悯冷声道:“我要分家。”
“分家?你还未成亲……”
“成了。”
谢修悯伸手指指身后,房子里头温墨亭正从门口探着脑袋围观这边,看见他指过来赶紧把脑袋缩回去,“我十吊钱买回来的……哦对了,那十吊钱,听说你从牙子那里抢走了?”
“那钱本就是你从家中偷走的,我要回来又如何?”
方余狠狠道,“分家不可能,律法有规定,长兄未成亲,弟妹不得提出分家……”
“你又不是亲生的。”
谢修悯嗤笑一声,“既然你熟读律法,便该知道,这条对于你和你那不要脸的老娘是没有用的——我才是谢家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