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眼前这一座简陋老旧的泥草房,瞬间又觉得段珩家怕是十两银子都拿不出,不然怎会住这破地方。再加上周围这些人酸里酸气中,又说了了她不少难听的话,她就犹豫了起来,万一加银子,段家人拿不出,反悔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连十两都捞不着?
十两啊,那对他们泥腿子来说,已经是个大的数目了,大多人家勒紧裤腰带,攒个十把年都攒不到十两银子。
这年头,乡下人家,除了地主老爷,谁家还拿得出十两银子?
段珩家就说曾经小富过,但那也只是几年前。
围观的人有说段珩傻的,也有说他打肿脸充胖子的。
沈岚娘跟在段珩身后,匆忙跟段、朱氏解释了两句,道:“伯母与小姑放心,段珩他有分寸的,岚娘也不想再与这样的亲戚有瓜葛。”
说完,她也顾不上段氏与朱氏如何想,便急冲冲的进了屋,银子都被她藏起来了,段珩身上根本没有银子买她,她得进去把钱找出来给他。
进了屋,看到段珩的举动,沈岚娘脸一黑,心中有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小子怎么知道她把银子藏在了床板底下的夹层里?
难怪这小子答应得这么爽快!
段珩抬眼看到沈岚娘的那一瞬,面色僵了僵。
在沈岚娘的逼视下,愣了许久,他才梗着脖子道:
“这些银子本来就有我的份!”
沈岚娘扶了扶额,心道:重点是这个吗?
谁知段珩像突然福至心灵般,又道:
“再说,你这也叫藏银子?”
说完,他从银袋子里掏出了十两银子,又将剩下的银子抛给了沈岚娘,拿了纸笔,转身就要出门,经过沈岚娘身边时,他踌躇了一瞬,抬手揉了揉沈岚娘的头,将沈岚娘那一头枯黄的长揉乱了几分。
嗯,这样才可爱,他暗搓搓的想,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声音愉悦道:
“别忘了,这个家是我做主”
。
沈岚娘脸黑了又黑,冷笑了两声,咬牙切齿道“臭小子!给老娘等着!”
突然,沈岚娘似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紧,急忙追出了屋去。
却不想,才出堂屋就听段珩对着刘氏道:
“你这婆子说今日代公婆卖了孙女,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代替得了公婆?当小爷我好骗?沈岚娘我可以买下,但不是仅与你签契书,还要与你公婆,若你公婆不能来,至少得有你的相公的签字画押,不然,这个交易还不如不做。”
刘氏听到要请沈春山和方氏来,顿时不乐意了,他们来了银子还能落她手上?后面再一听沈大海来也可以,瞬间就松了口气,沈大海肯定是乐意来的,她也乐意沈大海来。
沈大海来了,到时事情败露,还有沈大海在前面担着,方氏想从她手里抠银子还得先过沈大海这一关,越想她心里就越得意,亏得段家这小子提醒了,想着她咧开一口大黄牙朝段珩笑了笑。
段珩被她那满口大黄牙的笑脸恶心得慌,忙将视线转向别处,寻找沈岚娘的身影。
转眼目光就锁定了现在堂屋门前的沈岚娘,他看到沈岚娘嘴角微微翘起,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除了淡淡的笑意,还看到了一抹赞赏……
段珩随之浑身一震,仿佛身体里的血液也瞬间沸腾起来,心跳也随之加快了几分,心怕自己看错了,他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却现那明亮的眸子里,哪还有什么赞赏,明明是一簇隐隐跳动的火苗。
段珩心里一颤,状若无意的收回视线,内心有些失落,还有莫名的后怕……
他感觉无人的时候,沈岚娘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那边刘氏与沈红娘商量着去叫来沈大海,沈红娘知今日面子已经丢了,也不在乎再丢一丢,因此她主动请缨亲自去叫来沈大海,心里盘算着事后从她娘那抠出辛苦费。
好戏到这似乎没什么看头了,村子里的人却还不肯离开,现在正是闲着没事做的时候,难得有免费的大戏看,谁不乐意?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一堆,津津乐道的谈论着他们的观后感。
沈岚娘也不急,见跟着张庄进来的那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隐约觉得,那人面上虽是劝说张庄,一副为张庄名声着想的样子,实际上确是帮着他们说话的。
这人为何帮着他们说话,沈岚娘不知,是别有目的,还是正义使然,想想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谋算的,她也就更愿相信后者。
不管如何,这人确实是帮了他们,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为表谢意,沈岚娘回屋搬来了几张板凳,让那人与段氏等人坐下,因着这次需要张庄帮忙作证,又是里正,再如何有仇、不喜,沈岚娘还是给他搬了张凳子。
几圈下来,刘氏现竟没有她的份,又酸言酸语咒骂了几句,许是因着准备有一大笔收入,她心情还不错,骂了几句就歇了火。
上午的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若是没有刘氏造的这一出闹剧,今日定是让人喜爱的。
沈岚娘给做在院子里的几个倒了热水,就转身继续忙活她的竹栏鸡窝,段梅默默的跟在她后头做事,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些被吓着了,神情怯怯,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去看沈岚娘,欲言又止,似是想安慰沈岚娘,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岚娘做着手里的活,装作没觉,她不觉得她现在需要人安慰。能摆脱那一家子的极品亲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刻钟后,沈大海脚步匆匆的赶来了,嘴里还不时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是难掩的兴奋。
他已经从沈红娘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高兴得连走带跑的赶来了白螺上村,生怕晚一步,段家人就会反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