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听你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
“嘿,态度倒是挺好。”
白芷道,“是不是打算左耳听右耳冒啊?”
楚云川被说中心思,垂下眼睫又去拨弄炉火。白芷接着道:“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劝你,倒是要让方知恒一场希望落空了,他是个善人,心系天下,他错以为我也跟他一样。”
楚云川没想到白芷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怔愣住了:“那你是来……”
白芷在楚云川错愕的眼神中转头看他,双眼中映下一炉光:“我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我……”
楚云川弯起眉眼,“还算不错,我近来为你……”
“是吗,我看着不像。”
白芷打断他,“自古要报仇的人,到夙愿快要达成的时候,就算不是兴高采烈,起码也是心胸畅快,绝对不是你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楚云川静静听着。
“在我看来,世上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只看从不从心。古有暴君酒池肉林,他们长受世人唾骂,却跟没长耳朵一样听不见,该欺压百姓还是欺压,该看谁不顺眼就杀还是杀,那叫一个怡然自得。世间诸般欲望都是利刃,他们挥刀只往别人身上砍。”
白芷道,“但是楚云川,你却不是那样的人,你好似诸事都在掌握之中,却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从心,你已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了。”
楚云川仰头灌下一杯酒,捏紧了空酒杯,轻声叹道:“你还是来劝我的。”
“不是。”
白芷静默片刻,接着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愿意说的幕后黑手,就是皇帝吧。”
“……”
楚云川眼底幽暗起来,炉光照在眼中像是坠入深海,映不出一点颜色,“是。”
府库内门里的那道圣旨和密信,原原本本地写明了一切实情。
“勾结番邦陷害景王,弄出那么一本乱燕纪来篡改史实,战后还要把十三州晾成一块荒地,皇帝做出这些烂事,竟然只是因为嫉妒景王的功绩。”
白芷呼出一口凉气,“爹娘因此无故惨死,要报仇的话,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都觉得不过分。”
楚云川俯身探向白芷,神情复杂难解:“你真的这样想?”
“千真万确,只是恐怕你自己不是这样想。”
“……什么意思?”
“楚云川。”
白芷拽住楚云川的衣领拉近,楚云川顾虑她右手有伤,便随着她的力道倾身贴近,最终停在她面前,近到白芷的呼吸扫在他脸上。白芷深深看进他眼中,低声问道:“你真的不想把身上的担子全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