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眉头紧皱:“这孩子做了什麽事?”
金嬷嬷回道:“华夫人仗着自己是新来的,几次不把我们夫人放在眼里,偷偷换下我家夫人的药膳不说,更选走了我家夫人喜欢的料子,一点规矩也没有。”
隗儿心里本就委屈,想着自己一个丫头也就算了,可是华夫人明明什麽也没有做,还要在这里罚站,她忍不住辩驳道:“不是的,老太太,华夫人冤枉的,药膳的事情我已经跟金嬷嬷解释过了,可是她不相信,还有衣料的事,那是大小姐”
“隗儿。。”
华歆忙打断她。
她眸子闪了闪,睫羽上的水也跟着落下,略显苍白的脸上自责道:“老太太,我初来乍到,不懂沈府的规矩,金嬷嬷也是好心提醒我,免得我以后行将踏错,嬷嬷做得对。老太太厚爱,赏了我衣料,我觉得那匹蓝色的好看,便越过姬夫人先行留了下来,是我的错,还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听罢,眉宇间舒展了些,并不是什麽要紧的事,她道:“我当是什麽事呢,原来是为了两匹布料,争风吃醋了。”
隗儿微微蹙眉:“夫人”
华歆屈膝道:“是妾身僭越了,不懂规矩,当罚。”
老太太笑道:“鹭儿想必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一时心里不得劲。”
被老太太说中心思,姬鹭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娇声道:“祖母”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也怪我,没有分配清楚,惹得鹭儿吃起醋来了,怪我,怪我。”
金嬷嬷在边上道:“老太太知道,我家夫人一贯是谨小慎微的,若不是被冒犯真恼了,也断然不会这样放在心上。”
老太太点点头,对着姬鹭说:“你平日里也是个尊重人的,我知道。我这孙儿后院如今统共就你们两人,姐妹们和睦最好,千万别让沈约为难才是,若是为了一匹布料伤了和气,那才是闹了笑话。”
姬鹭垂眸:“老太太说得是。”
老太太道:“往日的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这事我已知晓,鹭儿就给祖母个面子,这事就过去了可好?”
姬鹭躬身:“妾身不敢。”
老太太又对着华歆严声道:“怎麽说鹭儿也是你之前来的,我沈家的规矩是敬重,爱护,不仗势欺人,鹭儿比你早些日子进府,你就得叫她一声姐姐,姐妹之间除了情谊,还要学会尊重。有什麽东西,自然也是鹭儿优先挑选,你可明白?”
华歆道:“是,妾身明白,也记下了。”
老太太身上溅了些水,她不大喜欢这种湿湿黏黏的感觉:“好了,这事到此为止,鹭儿你是先进府的,对于府上的规矩你更了解些,若是歆儿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你作为姐姐,也该体谅包容些。沈约常年在外,这后宅就你们姐妹二人,我如今年纪大了,不想看见这府里像别人家那样明争暗斗,家宅不宁的。”
姬夫人恭顺道:“是,妾身谨遵老太太的教诲。”
老太太动动拐杖:“今日的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闹了这半日,我也乏了,年纪大了不中用,回屋去了。”
两人齐声道:“恭送老太太。”
随后,姬夫人也跟着离去,知春亭的院子又空旷了起来。
屋子里,华歆刚沐浴一番,重新换了衣衫,身子也暖和了些,隗儿为她绞着头发:“夫人,那料子明明是大小姐给我的,夫人为何不让我当着老太太的面说清楚?”
华歆望着镜子道:“这事越说越不清楚,甚至还要将大小姐拉进来,牵扯的人越多,越複杂。”
隗儿顿了手心:“可是,那料子真是大小姐给我的,我对天起誓。”
华歆道:“有时候真相不重要,何况怎麽能将大小姐牵扯进来,料子一时拿错了也是有的,真牵扯到大小姐,老太太面上也不好看。”
隗儿闷声道:“从前没觉得这府里的事和人这麽複杂,如今新夫人刚进来,她们本性就全暴露了。夫人一个新进府的人,只见过主子一面,主子一年到头在家也待不上几天,不知道夫人碍着她们什麽事了。”
回到曲鹤小筑后,老太太靠在软枕上,喝了口热茶问道:“今日的事情怎麽说?”
管事嬷嬷站在下面道:“院子里有人看见,隗儿拿走的布料,确实是大小姐拿给她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搁下茶盏:“这孩子,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嬷嬷询问着:“知春亭的詹妈妈怎麽处置?”
老太太记得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得力的,年纪大了染上恶习,渐渐变了性子,奈何她是媳妇周氏当初从娘家带来的人,沈念顾着从前母亲的旧人,一直舍不得发落,只淡淡道:“等念儿回来自行处置吧。”
锁春光
邱府的后花园里海棠花开得正浓,花苞如胭脂,花瓣粉豔。雨水刚过,上面还泛着晶莹的水珠。沈念从中间穿过,擡起素腕,折下一朵粉嫩的花枝:“平时不觉得,没想到雨后,瞧着这花还挺好看的。”
身后的婢女道:“这些花可是公子亲手种的,挖土,施肥,浇水,照看得十分周到。”
沈念面上不悦,摸着柔软的花瓣,讥言道:“他在这上面倒是下功夫。”
又想起了女儿:“嫣儿呢?”
“姑娘才睡醒,正闹着找夫人呢。”
想着女儿,沈念姣丽的面容上轻松了些:“带来我瞧瞧,几日不见怪想得慌。”
回到暖阁,她褪下披风,又喝了盏茶。没过一会,屋外走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奶声奶气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