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潼走后,温元姝还是在想这个问题。
她背后有真心疼爱她的娘家撑腰,和离之后也不必担心安身的问题,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她这么好的命数。
总有那不被婆家善待,也不被娘家接纳的女子,于她们而言,在夫家还能凑合过活,和离只有死路一条。
温元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见温元姝眉头紧蹙,春花便道:“姑娘,您别烦恼了,老夫人不是说了吗,陆大统领会在宫里等着您的,不会有事的。”
春花以为她是在为了明日进宫的事情烦恼,温元姝也不做解释,随口应了一声,便回去休息了。
次日天还没亮,温元姝便起来梳妆打扮了,直到天色大亮才收拾妥当,乘着马车往宫里去了。
再次走入长信宫,温元姝比上次还要紧张,拢在广袖中的手狠狠掐在一起,用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才没把心里的紧张表现出来。
她如上次一样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安,又依着太后的吩咐落座,静等太后开口。
太后没急着说话,只是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眼前女子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生得极好。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浮躁气,反而透出一种似乎看破世事的豁达淡然。
太后越看越满意。
“这是岭南那边送来的六堡茶,旁人都喝不惯这个味道,独哀家喜欢,”
太后抬了抬手,“元姝,你尝尝。”
太后叫得如此亲密,惹得温元姝心头微跳。
温元姝面上不动声色地从宫女手中接过那盏茶,浅抿了一口。
初入口时,这茶泛着淡淡的苦涩,很快又峰回路转,泛起了一股甘甜。
或许有苦涩在先,那股甘甜便愈叫人心情愉悦。
“娘娘宫里的果然都是好茶。”
温元姝道。
太后笑着道:“好茶,也得有人能喝。”
说着,太后抬了抬手,又叫人给她添上。
——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皇帝看完一份奏章,趁着喝茶的空挡,抬眼看向一旁明显心不在焉的陆乘渊。
皇帝虽然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刻痕,反而为他沉淀出了一种稳重儒雅的气质,加之那身处至尊之位多年的气度,更是叫人不敢直视。
皇帝放下茶盏,看了一眼屋里的滴漏,笑道:“行了,心里有事儿就别杵在朕跟前了,去吧。”
陆乘渊的心事被直接道破,不由耳尖一红,拱手道了声“是”
,便大步离开。
看他的背影,竟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低笑了一声。
见他手边的茶盏空了,便有个小内侍上前为他添茶:“陛下,陆大统领现在权势如此之盛,若再跟骠骑将军府结成姻亲,那——”
皇帝撇了他一眼,声音蓦地冰冷下去:“边疆才刚平复了几年,好日子就过够了?”
听出皇帝声音中的怒意,那小内侍手一抖,连忙跪伏下去:“陛下恕罪!奴婢也是为了大昭——”
“拖下去。”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了一封奏章。
小内侍被堵着嘴拖下去,他原先站的位置,立马被旁人占了去。
——
那厢,一连几盏茶下肚,太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温元姝不知道太后的意思,也没敢说话。
静了一会儿,太后终于开口:“元姝,你在安远侯府三年,日子过得不好,哀家也心疼你。”
“哀家看你啊,实在是有眼缘,不如你进宫来,能时常陪哀家说说话,如何?”
震惊之下,温元姝蓦地抬眸看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