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有福进来二话不说先磕了个头:“见过大爷,大爷安。”
后头跟着的一串除了奶母因抱着孩子只福了福身外,其他人跟着齐刷刷磕头。
南若猝不及防,手指一抖,幸好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没人看到,随即立刻叫起,一来许有福是原身亲爹手下的大管事,二来许有福的弟妹是原身的奶母,怎么也得给些体面。
“老爷可好?”
他按着记忆中原身的处理方式,没着急理会弟弟,先问起了男二爹。
万事孝为先。
“回大爷话,老爷一切安好,让您不必挂念。”
许有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前两步递给南若。
“那便好。”
南若拿在手上没有立即拆开,将目光挪到许有福身后:“这是九弟?”
许有福站到一旁,示意奶母上前。
这奶母是十八姨娘在江南时招来的,哪曾想有朝一日竟能举家迁来京城,从进了南宫府就战战兢兢,怕失了礼保不住这份活计,先前随着女主子见赵嬷嬷和三姨娘时已经出了一身虚汗,这回知晓堂上的是家中主事的大爷,就更怵了。
挡在身前的许有福一挪开,浑身一颤,勾着头半晌说不出个字来。
倒是随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机灵,立即福身道:“回大爷,是。”
奶母这才跟着福身:“是是。”
初一皱了皱眉,果然是外来的,忒没规矩,竟敢大喇喇直视主子。
“不必紧张。”
南若微微一笑。
小丫鬟微黄的脸泛起了红。
南若容色温和,他和原身脾气相像,只是原身本性如此,他是习惯使然。
示意奶母近前来,瞧了瞧襁褓里的弟弟,半岁大的婴儿睡得正熟,南若一伸手,早有准备的初一捧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南若取出里面原身早备好的嵌宝石足金长命锁挂到襁褓的系带上,这场兄弟会面便算结束了。
至于十八姨娘母子怎么安顿,那是内宅的事,有三姨娘和赵嬷嬷,不用他操心。
叮嘱几句将人打走,南若这才拆开手中的书信。
先赞了一声男二爹漂亮的钢字,钢不消说,穿越女主常规产物,一目十行看完,开头基本废话,跳过无意义的寒暄,总结一下就两点,一我很好,不用操心,迎春节赶不回来,你看着办,二快给长乐公主写信。
重点是二,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男二爹的不满。
南若脑子里浮现起相关记忆,男二爹追求女主未果,便将视线放到了下一代,几乎在女主诞下龙凤胎的那一刻,他就起了心思。
从此原身的日子就变得水深火热。
龙凤胎诞生时原身六岁,已经入宫做了一年的太子伴读,结果却在亲爹的耳提面命下当起了长乐公主的保姆兼陪玩,等小公主大一些,则进化成了一代召唤兽,随叫随到风雨无阻。
南若无言。
这是自己当舔狗不够,还要拉着儿子一起舔。
孝字大过天,原身纵然心中不愿,加之当时年幼,辨别力有限,只能依言行事,可惜记忆中小公主看似天真实则骄傲,原身顺从的太过,小公主只拿他当逗的玩伴,男二爹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了。
原身不傻,能感觉出来,他性格温和却不代表没有脾气,不太愿意继续给人当乐子,十六成丁,在当朝他已算成年人,想谋些正经差事办。
然而原身过于温谦,最大的反抗也只是在小公主离京后不再主动联系。
南若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其实长远来看,男二爹的选择没错,番外里太子最终被废,女主所生的荣王做了帝,原身虽是太子伴读,但因常年追随长乐公主,牵连不到他身上,如果活着,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南若沉吟片刻,先将书信收了起来,没着急回应。
一来原身先前下了决定,不打算轻易妥协,虽没有在男二爹面前表明,身边几个小厮却看得清楚,突然推翻难免惹人心疑,有个穿越女主在前,且对方身份地位完全碾压他,行事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二来他现在心情复杂,脑子有点乱,需要缓一缓。
南若借口练字躲回了书房,大约刚睁开眼看到的是这个房间,待在这里他莫名有种安全感。
虽是借口,却也真的练起了字。
一来平心静气,二来总要熟悉原身的迹。
三张大字写完,心中的躁郁、愤怒、不安渐渐缓解。
南若闭目,舌尖抵了抵上颚,压下翻涌上来的烟瘾,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不管怎么说,穿越已经是事实,再愤懑也无济于事,何况头顶还悬着把刀。
冷静下来的南若再一次翻出原身的记忆,凡事有迹可循,四十九天之前原身入口了多少吃食记不清了,但那天做了什么,总会有些印象的。
一点点回溯,渐渐想起来了。
今天是三月初六,四十九天前是一月中,上元节刚过两日,恰好那天生过比较重要的事,一个是皇帝男主决定启程南巡,原身在东宫坐下没多久就被小公主召唤走,将她的宠物托给他照顾。
其二原身舅家六表哥弄璋之喜,他请示提早出宫去参加了喜宴。
南若抽出一张纸,一边整理记忆一边记录。
前朝中末已经奉行起一日三餐制,当朝将这一习惯延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