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平转转脖子,语气似是相问,又似是自语。咎飞快的抬眼扫过东方平,知道最好的反应莫过沉默,只低着头,等着东方平的下文。果然,东方平不等咎有所回应,便又径自说下去:“派你领兵而外,朕当然不放心;留你在朝中,朕看见你就想起皇儿,痛彻心骨。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东方平边说边摇头。咎心里却听出他话里的下文:你只有一死,才能让我舒心。脸上泛了青白之色出来。一个内侍自殿外跑进来,跪下秉到:“启禀皇上,齐王殿下和窦元帅在殿外求见。”
“哦?”
东方平挑了一下眉毛,“这么快就得了信?呵……”
摇摇头,“看来齐王在我这宫里,也是下了功夫的啊。”
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咎,吩咐道:“宣进来吧,朕倒要看看,到底谁做皇上!”
不一刻,齐王和窦帅匆匆进来。行礼毕,东方泰看了跪在一边的咎一眼,不等东方平开口,便抢先发问:“皇兄,今日因何不去上朝,却宣咎儿到这永乾殿来。”
“哼!”
东方平冷笑一声,“齐王这是怎么了?这般耐不住性子,不似往日之风啊?”
“臣之世子性命交关,心中焦躁,不合程法,恕臣越礼之举。”
“齐王舐犊情深,朕看着很是感动。只不过,齐王可知,这爱子之心,朕与你一般无二啊。”
东方泰浓眉紧皱,“太子遇害,臣与皇兄一般痛及心腑——”
“痛及心腑?”
东方平摇头,“不不不,你还不知痛及心腑是个什么感觉。不是这般的轻松如常,真若痛及心腑,会让你不再有心思去念及任何事,只想——”
说着,看看跪在地上的咎,东方泰随着他的目光也看看自己的孩儿,手膀微抖,额上有汗意渗出。“不如,等朕杀了世子,让齐王也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痛及心腑吧?”
闻言,东方泰父子脸上煞白一片。“皇上!”
窦毅皱眉瞠目,未及再开口,便被东方平喝住,“窦元帅!你要说的朕都知道,朕不需要你来教导朕该如何做!难道朕还不及你知道顾全大局的道理么?朕看在你两朝元老,给你一个面子,你不要倚老卖老,到时候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东方平眼睛里有杀气出来。老帅愣在当场,半张着嘴,抖着胡子,却不知该如何再开口。“皇上。”
一直沉默寡言的咎突然开口了,“可否让咎知道,皇上是因何非要置咎于死地?咎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东方平自龙榻上下来,扶了张禾的手,一步步逼近东方咎,“你说为何呢?咎儿,你不要怪皇伯,要恨便恨你非云柔所生,要恨便恨你生在齐王府,便恨为何让哲儿死在了你前面!”
“皇上,仅凭此便要手足相残么?皇上一国之君,做这等不义之事,不怕天下百姓非议吗?”
咎不再低眉顺目,死到临头会逼出人之无畏。“我父子对东桤,忠心无贰!这许多年皇上苦苦相逼,王父百般退让,只盼一个家国太平!皇上与王父一奶同胞,却下得手去赶尽杀绝!皇上,这便是你仁义君王的所作所为么?”
咎虽然跪在那里,脸上却不见了隐忍神色,口气昂扬,字句有力。“若咎真如皇上所想是那等奸邪小人,觊觎这东方家的大位。那么王兄何以多年袒护咎?王兄乃皇上一手栽培,难道皇上不信他眼光秉性么?王兄为咎而死,咎的伤心哀怨,绝不比皇上差了分毫!王兄临死前,句句叮嘱,让咎不忘兴盛东桤,咎也应了王兄完他霸业之愿!如今,皇上为这不明不白的罪名杀了咎,他日咎以何面目再见王兄?!”
东方平绝想不到咎会出言反抗,开始急促的喘气,“反了反了!来人!来人——!给我把世子咎拖出午门斩了!斩了!”
东方平血红了双眼,几乎跳脚。“皇兄!”
齐王跨上一步,紧盯着兄长的眼睛,“咎儿虽非云柔所生,自幼却是云柔亲手教养成人,视若己出。何况哲太子一死,咎儿便是我东方家唯一的血脉。你今番害了他性命,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云柔?有何面目以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