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阿姨笑了,带着她走进她的独立办公室,看她从桌下抽出一个木匣子,木匣子里整齐摆放的,是一沓薄薄的书页。最上面几页有撕扯痕迹,下面那些,锯齿清楚,破损程度不一,但几乎可以判定,这本书没有再修的必要了。
张晨星仔细翻看,最终摇了摇头:“抱歉,这本书…是废书。”
“所以才找你。”
“相当于重做一本,没有意义了。”
温阿姨拿过那些书页,一页一页抚过。眉目间满是难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样一个老人身上十分罕见。
“你继承你父亲的衣钵,做一个修书匠人,你一定很爱你父亲吧?”
温阿姨眼睛湿润了:“我也是。我也很爱我的父亲,他离世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只有这些书。”
张晨星想:我父亲给我留下的全部东西,也是书。
“这本,不是藏书。是我父亲亲手写的《温豆儿事记》,温豆儿,是我。”
是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从她出生第一天起记下的她的事,是属于温豆儿自己的成长之书。
“我知道了。”
张晨星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你开个价吧?”
“不要钱。”
温阿姨擦掉眼角的泪水,拿起纸巾轻轻拭了拭鼻子:“你们小两口,他不卖、你不要钱,你们拿什么过生活?”
“我们赚的钱够过生活。”
张晨星神情坦然,面对温阿姨质疑的目光亦没有退缩。温阿姨摇摇头:“你们两个,永远不会成为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在我刚刚说出那句话后,会开出天价。”
张晨星认同。
她和梁暮的确不是生意人,也永远不会是。
温阿姨把木匣子推给张晨星:“拜托了。”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本装订好的手写纸:“只是我凭借记忆写下来的,如果有缺失,从这里找;如果找不全,就请你帮我编。”
“好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考虑馆长的意见,去古城图书馆做修复?”
“因为我在书店里也一样。”
“如果书店没了呢?”
“我没想过。”
“他们应该还会谈一段时间,你陪我去喝杯咖啡。”
在电视台一楼的咖啡厅里,坐着很多人。张晨星几乎不太喝咖啡,被温阿姨逼着喝热美式。皱着眉刚喝一口,就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姑娘走过来抱住温阿姨肩膀:“您今天怎么来了?”
“我约人谈事。”
温阿姨指着张晨星:“我的忘年交张晨星,这是我的孙女钱书林,在台里做制片。”
“你好啊。”
钱书林自然地坐在张晨星旁边,指着她的咖啡:“我奶奶逼你喝的吧?”
张晨星点头:“是。”
“那你怎么不反抗?”
“我没想到这么难喝。”
钱书林大笑起来,她笑的模样跟温阿姨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