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的很冷,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望无际的雪。平坦荒芜的山脚下零零散散分布着二三十个帐篷,被雪山包裹着,显得格外渺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注]。这样的景色,她只在书中见过。
傅瑶牵着马儿,走进没过脚踝的雪地,在洁白无瑕的积雪中留下两行脚印。
揣着手巡逻的士卒见到她,大老远就好生提醒道:“喂!这里是军营,过来是要砍头的!”
那喊声粗狂而嘹亮,在山间回荡着,裹着寒风钻进傅瑶耳朵里。
她像是被刺激到了,呼出一口白气,也高声喊道:“我是奉命来寻太子殿下的!”
空气在胸腔里震动,她听着自己的回声,觉得心胸格外开阔。在这苍茫天地间大声喊上一句,好像什么烦恼都忘了。
那人听说她是奉命来的,又见她的女子,就以为她是宫里来的女官,和那个衣姑娘是一样的,于是就回帐篷里抱了件半旧的棉衣,向她跑了过去。
傅瑶见他过来,急忙去包袱里翻找太后给她准备的玉牌。
那士卒却把肥大臃肿的棉衣给她披上:“姑娘,宫里来的吧,不晓得这沂山有多冷。”
傅瑶身子早被寒风吹透了,直到棉衣披在身上,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有多冷。
她把玉牌握在手里,裹紧了棉衣,跟着士卒到了营地。
那士卒给她指了间帐篷:“你先进去暖和暖和,我去禀告校尉。”
傅瑶点点头:“有劳。”
那士卒摆摆手,示意无事,他将衣袍整理整齐,边抚平褶皱,边小跑着去了大帐。
傅瑶进了帐篷,见里面放了个火盆,里面的炭火已经不充足了,将熄未熄,只散着余热。
她在火盆前坐下,用冻得僵的手拿起钳子,夹了几块黑色的煤炭放进去,而后就安心烤起了火。
她一路狂奔,来不及歇息,如今看着那炭火,就困顿起来,不知不觉间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只是觉得周围越来越冷,最后打了个喷嚏,醒过来了。
炭盆已经被挪远了,里面只馀两三块煤炭还泛着红。那士卒正坐在她对面捧着热茶,见她醒了就道:“大人是从宫里来的,不知道被大雪冻后直接烤火,是会把皮肤烤坏的。您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得慢慢缓过来。”
傅瑶确实不知道这些,此时才感受到手指,脸颊和耳垂泛起痒来,忍不住想挠。
那士卒就给她翻出一盒药膏:“涂上这个,千万别挠,一挠就烂了。”
傅瑶接过了,一边抹药,一边问他:“你们校尉呢?找到太子殿下了吗?”
“还没有,沂山地势复杂,里面的雪都到腰窝,到处白茫茫一片,校尉把人分成两队,每日都在轮流派人去找,可哪里那么好找。”
真叫大雪埋了,就是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啊。
士卒这句话当然没说出口,但他们私下都是这么抱怨的,那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早就死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