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岳峙闻言,唇角淡笑一僵,垂眸又去细看自己下的艺妓,作画时不觉,此刻周楫一提,他才现这艺妓的丹凤眼竟真被他画得有几分司渊渟的影子在。
蓦地想起昨夜里司渊渟突然到他房中最后还非要看着他入睡才肯离去之事,楚岳峙心中顿时生出一份难以言说的恼怒,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不过是一双丹凤眼,他竟画成了司渊渟!
本想要将画作完成的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楚岳峙再不多看案桌上的画作一眼,冷下脸色,负手从亭子里离开。
周楫是把话说出来后才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说,然而楚岳峙什么都没交待就离开,他一时也不知是否该将画作毁去。犹豫再三,因画作乃楚岳峙亲手所绘,周楫实在不敢擅自处理,只能先行小心收拾起来,等之后再找其他机会请示楚岳峙该如何处理。
第12章最信之人
方知礼之死还不到半月,方家上下本应还在丧期中,众人都是一身素衣。
然而,方知礼的婚夫人,却在百姓们都以为此案八成就是安亲王在幕后主使时,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名持刀侍卫护送出了方府,并手持一诉状书前往东厂,求见主审方知礼一案的司渊渟。
因围观百姓众多,东厂守在大门口的侍卫们不得不一边派人入内去向司渊渟秉明情况,一边在门口努力维持秩序。
东厂大门打开时,最初所有人都以为是要请方知礼的夫人入内,却不想从里面缓缓走出来的,竟是司渊渟本人。只见他一身明黄色的斗牛官服,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浑身散出一股让人害怕的威压,冷冷地挑目看那在台阶下将诉状书高举过头的红衣女子。
“民女林芷霏,状告亡夫方知礼于两个半月前借醉毁我清誉,又令其父方本和以权势欺压,罔顾民女早已有婚约在身,逼迫民女父亲将民女嫁入方家为妇。不仅如此,方知礼此人兽行无数,强迫民女嫁入方家后,对民女动辄打骂,甚至数次对民女行无耻之事将民女伤至难以下床,且事后反复以家人与名声威胁民女,种种禽兽行径,令人指。”
林芷霏在看到司渊渟出来后便毫不犹豫地就地跪下,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位在场的百姓耳中。
“方知礼已死去数日,你为何今日才来?”
司渊渟面上不泄露出一丝情绪,说话的声调也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教人根本无法探知他的所思所想。
“这些天来,民女一直被囚禁在方府中,直到今日,家兄派来的这位高手一路护送,民女才得以脱身。”
林芷霏说的,正是在她身后易容过后的周楫。
司渊渟的目光在林芷霏身上停留少许,而后落到周楫身上稍作停顿,最后从那群围观的百姓们身上缓缓扫过。
谁也不知道司渊渟到底信不信这说辞与控诉,这位宦官站在高处睇视着他们,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下巴微扬,司渊渟收回自己的目光半回过身,说道:“此案看起来另有隐情,既然状书都已递到眼前,自没有不理会的道理。收下状书,将人带进来问话,若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本督不客气。”
说完,司渊渟拂一下衣袍下摆,又从那黑压压的门口消失了。
从门口匆匆下来的东厂侍卫去到林芷霏面前,接过了林芷霏手上的状书,并对周楫示意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东厂,便带着林芷霏走过那数道台阶,将人领进了东厂。
沉重的大门将红衣女子的身影关在东厂内,围观的百姓们最初安静片刻,待东厂的门口守卫退回原来的位置火狐,也不知是谁出了第一声起哄,在四周一片极其短暂的凝滞过后,因林芷霏的话而无比震惊的人们如梦初醒一般,爆出了如同浪潮一般的议论声。
这一次,百姓们议论的重点不再有安亲王。
看热闹与想要在东厂门口蹲到最消息的百姓们在东厂正门前那一片空地上三两聚集在一起,也有不少人特意去方府外探看,却见自林芷霏被护送出方府后,方府便一直大门紧闭。
然而,关于午后时林芷霏在方府引*乱,受高手保护才能成功从方府脱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以比上午更快的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酉时将至,正当人们都在猜测林芷霏今日会不会从东厂里出来时,又一名男子来到了东厂大门口。
男子看着年纪与林芷霏相仿,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仅如此还身穿青色官服。男子来到东厂大门口后,从袍袖中取出诉状,而后高声道:“本人礼部主司江晟,状告礼部尚书之子方知礼强抢早已与在下定有婚约的林芷霏,礼部尚书方本和身为朝廷重臣,不仅没有加以阻止,反而还以权欺人,几次三番言语暗示威胁,若不放弃婚约,不仅会丢了官职,江家上下也将受到牵连。”
很快,东厂的大门再度打开,冷面侍卫从里面出来直接便下台阶,十分有礼地把江晟请进了东厂。
至此,方知礼一案不再是最初那亟待查出凶手的凶案那么简单,与方知礼有关的案,将礼部尚书方本和也牵涉其中,原告一个是方知礼的婚夫人,另一个则是礼部主司,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之间令蹲守的百姓们都懵了。
注意力被彻底转移的百姓们,眼下已再记不起上午时还被他们定性为幕后真凶的安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