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哈欠的奶油色猫咪顿时僵住了,眼睛一闭,侧身一摊,十分安详地继续装作自己是一具死去的尸体,或者是一碗不会动也不会思考的奶油。
于是虎斑猫推了推装死的猫咪,继续自己唠唠叨叨、语重心长的叮嘱:
“拉克赛维,我知道你比较喜欢玩。按照人类的精神病学理论来讲,叫做喜欢假装自己是表演型猫格的表演型猫格,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有精神病就随便去欺负别的猫。虽然莫布斯确实很喜欢喝酒,芙蕾因也确实很想要和太宰君再见一面,但这也不是可以捉弄他们的理由。而且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被套麻袋里狠狠地揍上一顿,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我也不建议你继续进行类似的尝试。不过还是感谢你百忙之中在故事开端处所做出的良好贡献,接下来这部分应该会有河马主动负责,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好好养伤吧。说实在的,在莫布斯把你揍了一顿这件事上,这次我还是比较认同的,而且他下手也不算狠,如果换成别的猫,你多少得花一点时间等自己的毛长出来……”
被念叨的拉克赛维还是一动不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好像“死”
得更彻底了——尤其是在河马那说不清是好笑还是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后。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
虽然还想仔细展开浪费食物方面的问题,但虎斑猫看了眼自己尾巴根上套着的表,还是遗憾地结束了自己长达三个小时的仔细叮咛:“你先去休息吧,想留在这儿听也——唔。”
话的尾音都还没来得及落下,那一滩和尸体没什么区别的猫就突然动弹起来,那对带着劫后余生庆幸感的铜锈色眼睛瞬间睁开。紧接着,整只猫就从地面上如蒙大赦般地一跃而起,几乎是连滚带跑地溜走了。
只留下了还没从反胃感里缓过神来的燕尾服猫,对他的过激反应略有茫然的虎斑猫,以及逐渐变成了看热闹心态的河马。
河马:“噗。”
虎斑猫困惑地看着这带着逃命气息的一幕,歪了下脑袋后,干脆把这个东西放到了一边。
他转过头询问道:
“哦,对了,河马。你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们,应该算是翘班吧?我记得森首领对你还挺好的,你最近看上去甚至还胖了点。要不要等下班后再来?”
在说这句话时,虎斑猫亮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真诚。很显然,他没有把之前河马的抱怨当回事。众所周知,从河马口中冒出来的指控总有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的嫌疑,顶多能相信里面的百分之一。
甚至百分之一还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说谎话。
“森首领?”
黑猫打了个激灵,立刻用爪子拍了拍胸脯,表情严肃地“喵喵”
叫唤起来:“莱特首领,这就是你误会了!”
“我待在那个人类身边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食物而虚与委蛇而已,那个家伙可远远算不上我的首领!无需多言,天无二日,我河马心中只有莱特首领你一个太阳!”
须知猫就是猫
莱特:“……嗯。”
虎斑猫用一爪子打断了河马的歌功颂德,脑袋微微歪了过来,露出不解的目光:“森鸥外又逼着你去处理港口黑手党的文件了?他就不怕你批文件急眼了,然后又去挠他?”
这两个“又”
字真是用的意味深长。黑猫打了个激灵,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大声且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事情是这样的。”
他直起上半身,相当费力地咳嗽着,爪子把领结的位置再次调整了一下,尾巴在身后快速地晃荡:“您当然知道,港口黑手党并不是什么适合猫待的地方……”
虎斑猫“唔”
了一声。
“而且呢,里面总有些小崽子对于猫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咳咳咳!”
黑猫再次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似乎是觉得它系得太紧了:“对这一点,当然是要严厉批判的。人总以为(哈,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猫是一种可以拿来随便揉捏的动物,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猫呢——当然是另一种东西!”
讲到这里,他的声音甚至变得义正言辞了,话语有那么点掷地有声的意味:
“按照我的说法,我们要比人类有自知之明得多。说实话,甚至是高尚得多。单凭这一点来说吧:相比较人类对猫的了解,我们对人类的了解还要更多。这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你生活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人类,那么你很难不了解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恰恰相反,人类却总是对自己身边所有的生物都一无所知呢!光是在这方面,猫就赢得彻头彻尾了。这样高尚的、愿意理解别的种族的生物,难道不该获得尊重吗?但没有办法,人类就是这样一种不懂得尊重的动物。哎呀,他们就是讨厌、惹猫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忘恩负义!”
“是的,没错,就是忘恩负义!”
最后这个脱口而出的词汇似乎给了河马源源不断的新鲜灵感,他以指挥方遒的姿态对着想象中的人类指指点点,伴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
“想想我们到底为人类付出了多少吧。我们伏低做小,明明能找到食物,却为向他们提供可笑的自我满足而在街边喵喵叫;我们假装看不懂他们干的蠢事,反而给那群总是干傻事的玻璃心人类送上安慰;我们在寒冷的日子用温暖的皮毛抚慰他们,用举止逗乐他们。尤其是宠物猫!牺牲者中的牺牲者!他们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用来点缀一个人类生命中区区十几年的时光……但这一切换来的只是人类越来越不把我们瞧在眼里,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