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是多么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
就这样,我写了一本《城南旧事》。
我默默地想,慢慢地写。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了,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童年重临于我的心头。
荀阳当时在读这篇课文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父亲和蔼的样子。他遇到新奇的事情,父亲也会像那位作者的父亲一样,顺着他奇奇怪怪的想法,给他一个满意的解答。虽然父亲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总有自己这样那样的智慧。可就在那节课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父亲……
那节课,也成为他最后的校园时光。
甚至,是他对童年最后的记忆。
从那之后,他的肩上卸下了装满课本和未来的书包,背起了血海深仇。
他羡慕那个作者,可以存住最美好的童年。
而他的童年,再无可能“重临”
。
11凶案
“要我说,案子没头绪就更应该出来走走,放松放松,说不定换个环境就想到突破口了。这新开的游泳馆,外面看着不错,一起游两圈。之前的老板干得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情况,放着赚钱的买卖说不干就不干了,不过你别说,新装修一下是亮眼,比之前……”
话还没说完,男人呆住了,停步在原地,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他一眼就认出,在他十米开外侧身站着的,是前不久刚刚退婚的前未婚妻——严冬,此刻正穿着色彩明媚的泳装和八块腹肌的帅哥有说有笑。
她浑身散发着重生的光泽,令他感到刺眼。
男人叫蔡耀民,长得也算斯文,性格却有些急躁。他的个子不算高,但在大块头同伴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袖珍。平日里,他的气场全靠一身名牌往上堆,可现在,他穿着最普通的短袖短裤,邋里邋遢,再加上微微隆起的将军肚,和严冬身边倒三角身材的小伙子比,面子上就输了一半,这让他此刻更觉焦躁。
去年秋天,他去平阳师范和一帮人打球,一眼就看上了正在念大四的严冬。
她穿着白色休闲旗袍,盘着中式发髻,不着一丝配饰,线条柔和的鹅蛋脸上,毫无粉黛,写满了与世无争,像刚刚从古画里沁出的一缕香,只是来球场找人拿了个东西,就眼都没抬一下地飘走了。
把他的魂儿也勾走了。
在蔡耀民眼中,她不是明艳大美女的类型,却胜在温婉之中有股说不上来的风情,让他觉得既好掌控,又不会无趣。
问了问一起打球的在校男生,严冬人如其名,不爱出风头,大概从没谈过恋爱。蔡耀民听了更觉兴奋,当即展开热烈追求,他想尽快完成老妈给的任务——在三十岁的关口娶个清纯漂亮的老婆回家,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当然,“清纯漂亮”
的标准是他自己加的。
严冬和那帮本校的男孩子说得一样,不好追。听说之前还有过星探找她去演电影,都被拒绝了。这让蔡耀民更觉得严冬有主见。的确,搞浪漫、搞礼物都不太能打动她。她也并非高冷,对他的示爱她是有感的,有回应的,可就是感觉走不进她的内心。
不过,蔡耀民不急,只要物理占有她就可以了——女人的内心往往都是随着身体,一同刺入的。
姑且让她拥有一阵儿待价而沽的幻觉,这样更好玩。
想到这些,蔡耀民反而不急。
事业有成的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子。他自认为见多了女孩子的各种心思,严冬和她们或许没有什么区别。他喜欢假装看不懂那些心思,然后看着对方以为自己被拿捏的样子,有趣极了。
他愿意为了严冬“收心”
,是她的福气。他就算不是情场老手,也是个谈过不少女朋友的人了,怎么说也比严冬早入社会那么多年。他相信,攻下她只是时间问题。严冬越是后退,他越是来劲。
一直到严冬临近毕业,开始找工作,蔡耀民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的生意和学校相关的业务挂钩,家里人更是教育口退下来的老资历,立即筛选了一些合适的学校和考试机会。他找到严冬父母,让他们挑,言外之意尽是“只要严冬喜欢,立马安排萝卜坑”
的架势。
尽管严冬说让他们不用管,她靠自己能考上,可是无人在意她的“傻话”
。多道保险,总是好的。更何况,严敬人和杜俊芳心里,早就把家境优渥、人品不错的蔡耀民,当成了自己的准女婿。
在他们看来,女儿心高气傲,不接地气,像蔡耀民这样既能大雅也能大俗之人,才是良配。反正严冬成天一副心如槁木的样子,也不像能领回来人的样子。遇到条件这么好、还懂得疼人的蔡耀民,他们做长辈的煽呼煽呼,就是一桩好姻缘。
蔡耀民庆幸自己曲线救国的路走对了,他不管严冬的工作是靠她自己考上的,还是他的操作到位了,她的工作总归是定下来了,这未来岳父岳母,算是拿下了。
没想到,婚都订了,还能鸡飞蛋打,闹上新闻,自己成了今年夏天全平阳市最丢脸的男人。
蔡耀民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镇定地对同行的人说:“兄弟,你说我是不是昨晚喝到假酒了,现在还在眼花,我是看错人了吗?”
他不愿承认,严冬离开自己,还能遇到更好的,最起码看起来还不错的。
毕竟,她都臭了。
眼前的这个活色生香的人,怎么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