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和小侍扶着李氏走到隔壁早已准备好的屋子。才刚让他躺下,纪氏就到了。
纪氏急忙过来拉着李氏的手,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到底有过一次生孩子的经验,李氏倒是一点也不慌乱,扯着嘴角柔柔的对纪氏和许牧笑了笑,声音因为疼痛刚刚缓过去,有些轻,“没事,别担心。”
李氏的话,纪氏是一点都不信,让许牧陪着他,自己则忙里忙外的吩咐。李氏都年近三十岁的人了,生孩子可不能大意。
李氏腹中的阵痛一阵强过一阵,许牧已经被稳夫赶了出来,和纪氏一起等在外面。
纪阮大步从院子中走来,知道李氏要生了,二话不说,掀开帘子就要进去。
纪氏赶紧伸手拉住纪阮,说道:“你进去也没用,留在外面等着。”
纪阮眉头担心的皱成一团,在帘子旁边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坐下来。
许牧也担心,男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虽然自己没生过,可也知道生孩子不容易。
屋里李氏因为疼痛,呻。吟的声音止不住的传出来,听的三人心尖发颤,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谁也坐不住。
“不行,我得进去。”
纪阮手攥的死紧,不顾纪氏劝阻,掀开帘子脚步就迈了进去。
许牧想跟着往里进,纪氏却拦了他一下,“让你母亲进去就行了,里面不能有太多的人,你陪我在外面等着。”
屋里正咬牙忍耐的李氏,听见稳夫说落人的声音,不由得睁开眼,扭头就看见了蹲在床边的纪阮。
他心底一软,鼻尖泛酸,柔声问她,“你怎么进来了?”
纪阮怕他不高兴,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担心你……不管待会儿如何,我都在这儿陪着你,你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纪阮见惯了生死,但看到李氏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呻。吟时,心就高高的提了起来,恨不得躺下受罪的人是她自己。
李氏和她成亲这么久,自然能听出纪阮话里的意思。她是说,待会儿如果有意外,他是绝对不许有事。
孩子和他,这女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选了他……
李氏眼里有些湿润,止不住的想起生蜜饯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生孩子,又疼又怕,想让蜜饯他娘进来,可又说不出口。
她是个文人,最注重那些讲究规矩,稳夫说房里血腥气浓阴气重,女人不许进来,她看向他的目光虽然担忧不舍,却没忤逆众人的意思,一直站在门口徘徊。
那时候他想妻主是爱他的,至少尝试着进来过。他咬咬牙,坚强的将蜜饯生了出来。
而如今,纪阮一脸担忧害怕的蹲在他床前,双耳不闻背后稳夫的说落,眼里只有他自己,他稍微动了动嘴唇,她就附耳过来,生怕他说什么,自己错过了没听到……
李氏知道自己拿两个人对比是不对的,可每次这么想起来,他都觉得纪阮待他太好了,好到他愿意再受一次这种罪,再给她生几个孩子……
蜜饯母亲这辈子对他做过最好的事情,有三件。
一是没有纳侍,虽然没有纪阮这般爱他,却愿意和他举案齐眉,成亲几年,却未曾争吵过。
二是留给他一个蜜饯,嫁给她,李氏从未后悔过,甚至她走了之后,自己还是那般思念,多亏有了蜜饯,他才挺的下去。
三是临死时不再顾忌世人眼光,允许他在不亏待蜜饯的情况下改嫁,让他能够遇到视他如命的纪阮。
李氏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手攥紧纪阮的手指,随着稳夫的指令深呼吸。
这一胎没有生蜜饯的时候那般轻松,稳夫说可能是孩子有些大,生起来较为吃力。李氏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累的想要就这么睡下去,可潜意识却告诉他,他还不能睡。
纪阮见李氏有些无力,心顿时悬到嗓子眼,寒意从脊背一路攀到头皮,冻的纪阮握着李氏手指的手都在发抖,轻轻唤着他的小名。
李氏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了动,却没能睁开眼睛。
纪阮深呼吸一口气,冲旁边的稳夫道:“不管如何,我要大人没事,否则今日,谁也别想从这屋里走出去!”
这几个稳夫都是有经验的“老”
人,这种威胁的话也听过不少,可纪阮到底是个带过兵杀过人的将军,说出这话时的骇人气势,自然是旁人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