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随即拿过一张打印出来的底稿给沈方易看。
“您谦虚了,您是双证在手的。”
沈方易再扫了一眼,稍微细看发现的确是错漏百出,“怎么还打印出来了?”
“我习惯用笔批注,不爱电脑,看不出个重点。”
张老师回答到。
他忽然想到,沈方易一眼就看出来了,料想他的财务底子应该不错,陈粥这底稿复核得他头疼,随即抓了沈方易帮忙,“索性你来了,帮忙看看,我这儿,还有好几张底稿没过。”
张老师不由分说的把打印出来的几份底稿都给了沈方易。
张老师是长辈,又是沈二爷爷的旧相识,沈方易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随即拿起手边的笔,圈了几处出来,原以为也就这些错误,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直到他翻过面来,赫然看到制稿人的落笔,是陈粥。
她的名字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一别数日,他虽克制自己忘却,但并非是对她的行踪一点都不知晓,他知道她回广东去了,可又是怎么跑去给人做实习生了?
笔尖原先的批注到底是没舍得打下去。
沈方易握着笔,转头朝向老张,斟酌着字眼问道:“您这学生,是要毕业了?”
“没呢,才大二。”
信息对上了。
沈方易延展着话题:“不过大二,肯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时光,舍得出去,给人家当杂工?”
“唔、”
老张打开保温杯,呷一口茶水,似是茶水滚烫惹得他皱皱眉头,“说起来,这孩子也不容易,不然我也不帮这个忙不是?”
“怎么呢?”
沈方易不由地想知道更多。
“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让我帮忙找个愿意吃苦的实习生,我在朋友圈发了,来找的人几乎没有,你知道的,过年嘛,谁都不愿意出来。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是我的学生助理,填写资料的时候家庭情况我是知道的,她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吧好像也在外地,可能因为家里情况特殊吧,她平常节假日基本上都不回家。这次实习她虽然报名了,但根据我的了解,她不像是在学业和前途这一块争强好胜的人,我料想是因为她不在家过除夕,不愿回家,才报的这个名。”
不愿回家吗?
陈粥从未有讲起过自己的家庭关系,即便那日她说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他都能笑着说,他的家庭,他的过去,围绕在他身边那些需要费些时间才能讲明白的关系,他都可以一一的告诉她,但她却在酒精挥发的旖旎夜色里摇摇头,说她不想知道,说要保持神秘。他那个时候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心照不宣的知道,或者说陈粥更清醒的知道,他们在这场你情我愿的游戏里,不需要向对方透露这些无关于他们彼此的东西。如今看来,事实却不一定仅仅是那样。
他想起他跟她约定新年去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因为除夕的特别存在,他说起这是个团圆的日子,要问问她家里人会不会同意她不回家,让她先与家里商量商量,她连一刻犹豫都没有的跟他点头说,她去。
他当时只是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后靠着,她就这样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屋子里全是燥热的暖气,她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脸上毫无妆色,裸露的一双眼睛像极了一头迷茫的小鹿,白皙纤细的手臂压在他的膝盖上,支撑着她的头。
他回到:“不用问问?自己做得了主?”
她抬头,微微噘嘴,“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他笑笑,随即伸手下去,顺着她的头发,摸着她的头。
他特别喜欢这样摸她的头,她的发丝是细密的,穿过掌心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特别柔软,远看融成一片栗色的月光,近看却是根根分明的温顺,大抵是让人心里的那点烦躁都驱散吧,让他愿意花时间,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比如短暂地陪着她。
“沈方易——”
她在月光下抬头,“拉斯维加斯好吗?”
“好。”
他摩挲着她的耳垂。
她眨眨眼,像是要想点拿捏他的造作出来:“那没我的拉斯维加,还好吗?”
他听完这话,有些不悦,顽劣的微微抬高自己的腿,这不大的动作在她的世界里好似是惊天动地的一场“巨变”
,她从他膝盖上掉落,手还措手不及地撑在地上,她气鼓鼓的说他,“你干嘛啊沈方易。”
他没真的想过,当时只是含笑看着她因此嗔怪着急,他最后伸手抓过一只手就能握下的她的手腕,引得她靠近,在冬夜弥漫的大雾里说的轻飘飘,“谁让你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