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转身来,被月贞脸上娇艳的红色惊了一下,把眼落到了别处。
月贞也给他惊了一跳,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吓退了,适才听见他的问话。她把眼仰起来,有些心虚,“崇儿跟着陈阿嫂住在太太院里。两个孩子都住在那头。我们太太近来喜欢热闹,大概是大老爷过世了的缘故。”
了疾见她立在那里,背着手昂着首,像只犯了别扭的鹦哥,不禁噙笑喊她坐。
她低着脸坐过去,一时无话,借着琴太太的风与他攀谈,神神秘秘地,“鹤年,我告诉你一椿事。大老爷的牙是给我们太太拔掉的。”
了疾面色未改,不惊不乱地睇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太太的屋里不留神打翻过她装牙齿的罐子。”
语毕,月贞反吊起眉梢,“你怎么不奇怪?难不成你一早就晓得?”
了疾未答,月贞愈发好奇,手掠过炕桌把着他的胳膊晃一晃,“为什么?太太为什么恨大老爷恨得这样子?且大老爷这一死,霖二爷同惠歌瞧着也不大伤心。”
“事不关己,大嫂少打听。”
月贞也不知是真好奇,还是就喜欢歪缠他,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怎么能算事不关己呢,难道我不是这家里的人?”
他肚子里像装着半壶水,给她摇得心荡神漾。她也在那头晃着,两条细细的胳膊聚拢在炕桌上,挤得对襟里半掩的抹胸微微摊开一道口。里头影影绰绰的晃动着一颗红珊瑚珠子,浮在白腻腻的心口上。
原来她把那颗珠子坠在脖子上,贴身藏在衣裳里。了疾瞥见,说不上的一阵心酥心痒,陌生得使人警惕。
他在眨眼间当机立断,忽然硬了硬嗓子,“大嫂还是少议人是非为好。”
不是为拒绝她,只为斩断自己一时的龌龊之念。
其实男人到这个年纪,难免有些不由自主。虽然师父没教,但他自觉羞耻,把这也当做是一种修行。
他才掉过眼,月贞已松开了手,脸上有些难堪。他便又懊悔起来,“你生气了?”
月贞剜他一眼,把脸别到窗纱上去,“听你这话,好像觉得我是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似的。”
不消问,一定是生气了。
了疾歪着眼,赔着笑脸,“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你知道这些事也与你无益,何必去问它?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就是了么?”
见他态度小心,生怕得罪了她似的,月贞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一抹蜜意,勉勉强强回过眼来,“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正是此刻,听见外头喊“娘”
,隔着窗纱一瞧,原来蒋文兴抱着元崇往洞门底下过去。月贞忙开门出来,“崇儿,我在这里。”
蒋文兴调转两步回来,瞧见了疾与月贞立在门首,心内有些诧异,“原来鹤兄弟的屋子也在这头。”
了疾点了点头,迎着石蹬下来抱元崇,“文表哥难得回乡,就没有回家去看看?”
“噢,家里的人都要过来吊唁,下晌我与他们一道回去。”
说话间,蒋文兴错眼望向他后头的月贞,“方才在琴太太屋里帮着写几封帖子,赶上崇儿午睡起来有些闹,我便抱着他过来寻贞大嫂。”
月贞笑着捉裙下来,“叫奶母带他来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麻烦文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