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揉捏着掌心的素手,眨了眨眼。
“我妈死了,就死在脏乱的渔船上,我没哭,只是害怕,不敢抱她。”
“然后我也跟着病了,很难受很晕,再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等我真正清醒过来,已经被人贩子拐到泰国,而且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被蛇头带着到处去偷东西,抢地盘乞讨,后来就遇到了我现在的养父。”
唐依伸手递了杯茶给他,“那你是怎么想起这些事的?还有认回你小姨。”
裴靳喝光了茶,修长的手指转着小巧的茶杯,“随着渐渐长大,一点点想起来的,十八岁那年阿爸带我回国,我想起了乡下的大概位置,就去找了,通过村里的人,联系到我小姨。”
唐依若有所思,“在机场接你的那些人,是那个男人吗?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你小姨说的?”
裴靳摇头,“我小姨恨不得杀了他,怎会告诉他,我第二次回国是因为小姨生病想见我,在医院碰见那个人的秘书,后来就被他查到了。”
唐依恍悟,裴靳和生父长得很像,又加上刚巧去看梁雅婷,确实很容易就能猜到。
“那个人亲自去了泰国见我,其实我对他的印象几乎没有了,但一眼看见,还是有熟悉感。”
长得像自己当然会有熟悉感吧,唐依迟疑开口,“然后,你没认他?”
裴靳嘴角扬起讥讽,“他对我来说,只是个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他倒是想认,但有我阿爸,他靠近不了我半分。”
“你,恨他吗?”
裴靳思索,眼里有丝迷茫,“恨,那时候太小,深刻的记忆中只有我妈和糟糕的生活,长大了才明白,我妈,我,所遭受的,很大原因是拜他所赐,应该是恨的……”
唐依想起看过的一本书,关于心理暗示的,从裴靳的话里,她听出一点潜移默化的感觉。
“你童年记忆里,那个人完全没出现过吗?”
裴靳摇头,边再倒了杯茶,“很少,但还是有的,只是记得,他每次回来会带很多好吃的,穿的用的都有,而且我妈会很开心。”
唐依默默点头,其实裴靳小时候并不恨那人,还有点像救赎的曙光,毕竟他太小,体会不到父母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之后亲身经历被拐卖,偷东西,打架乞讨种种残忍的苛待,人在绝境中,会下意识找个埋怨的对象。
加上后来,恨极那人的梁雅婷出现,她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加深稳固了裴靳意识中的埋怨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