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她时,觉得哪哪都是麻烦。
吃饭像小孩,需要人哄,睡觉也像小孩,需要她唱歌,就连穿衣服这种小事都得她帮忙完成。
可现在不在了,才发现哪哪都很安静。
她坐在桌前的位置上,边啃着馒头,边计算这阵子积攒下来的钱。
计算到一半,莫名想起母亲吃海鲜会过敏,而这件事忘记说给看护人员,她记得餐厅的菜单上周三有清炒蚬子,于是放下了纸笔和馒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母亲所在敬老院不算远,沿着巷子口往下走一条街就到了,远远的就看见宿舍楼里的灯还亮着,保安跟她也比较熟,得知她想来探望母亲就让她进去了,沿着小道往里走,途径过老人的餐厅。
敬老院的照顾有分不同金额、不同寝室、不同标餐,她报了最高的一档,包三餐加宵夜,并且有专人陪护。
餐厅里灯火通明,十几个老人坐在里面用餐。
她站在窗户口里望去,就看见母亲正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穿着一套院方发的衣服,目光呆滞的望着屏幕上挂着的电视,坐在她旁边的老人去夹她碗里的肉、菜,一次两次就算了,可没几分钟,母亲餐盘里的菜全都被夹完,只剩下白米饭。
这时有个老人拄着拐杖经过她面前,一口浓痰吐在了她的饭上。
走廊外、餐厅里来来往往的看护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制止老人的行为。
最可恨的是,母亲刚想吃剩下的白米饭,就被旁边的老人一把推翻在地,连同那碗白米饭都被打在了她身上。
母亲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一身的米饭,狼狈不堪。一整个餐厅里,只有她是疯子,不能自理,其他人全都是有意识的,有意识的往她身上吐口水、有意识的踩她放在地上的手。
刺眼的一幕幕令宋清杳的情绪发生了失控,她猛地冲了进去,直接给了那个老人一巴掌,怒吼道:“看护呢?院长呢?都给我滚出来!”
‘啪’的一声,力道很大,老人被打懵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脸骂骂咧咧,握着手中的拐杖不断地敲着地面,然后举起拐杖就要打宋清杳,但拐杖刚举起来就被她一把抓住,用力一扯,拐杖就被她抢过来,“你打我试试!?”
听到动静的看护和管理人员都跑了过来,看见一片狼藉餐厅,又看见宋清杳怒气冲冲的模样,连忙上前安抚和劝阻。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
“你别问我发生什么事,你把他的家人叫来!立刻!”
宋清杳指着对面骂骂咧咧的老人,“今天他家人不来,这事没完!”
“我没找你……找你算账,你还想……叫我女儿儿子……”
老人站在那里,说话并不利索,“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叫是吧?”
她拿出手机,“那就报警处理。”
看护人员见宋清杳拿出手机,连忙说道:“您别打电话,小事、小事,我这就叫他家人过来,您别急。”
说着,就赶紧去找老人的联系人。
大约十几分钟,一个满脑肥肠的男人牵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还没靠近就听到他在走廊大声嚷嚷:“什么人啊,打我爸,找死是不是?”
走进来后一看自家老爷子,侧脸肿的跟什么样子似的,顿时暴怒:“谁打的!?”
“我。”
宋清杳清澈的眼眸扫过去,带着凌厉的锋芒,“你是他儿子?”
“操。”
男人指着她,“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找死的是你吧?你要不要看看监控你爸做了什么事?抢我妈的饭菜就算了,还把我妈给推到在地,我一开始在想他为什么这么犯贱,喜欢去折腾别人,直到我看到你,就不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犯贱了。”
“我操!”
男人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直接举起旁边的凳子,“老子砸死你。”
“砸!”
宋清杳喊道,“你往我头上砸!”
她伸头凑过去,“你今天砸不死我,你就别想出这道门!来!”
她丝毫不惧,甚至在想着他能砸下来最好,提前结束她荒谬的人生。也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面对威胁和恐惧时,没有半分的怯懦。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赴死,反倒让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挑衅跟真的想死是很能分辨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想活的欲望。
男人举着凳子,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些拉不下脸来,说道:“激怒我,想让我砸死你,然后去坐牢是不是?你做梦!”
说着就把手里的凳子放下了。
宋清杳冷笑,“不砸?那我们就来算算账,室内有监控,你爸怎么对我妈的记录得一清二楚,我现在要求你们道歉赔偿。”
“嚯,你说道歉赔偿就道歉赔偿?”
女人开了口,“你刚才没打我爸?”
宋清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想道歉赔偿是吧?没关系,那我们就打官司,你们听好了,我有足够多的钱陪你们慢慢玩、慢慢打,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打到你们破产,打到你们跪下来跟我求饶,对了,你们到时候千万不要玩听完和解,因为我不接受。”
说着,她就拿出手机打给了业内的金牌律师,黄铭灏,京市鼎鼎有名的大律师,只打跨国案件,一般的案子他看都不会看,早年是沈明衿公司的法务代表,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她可以去找别的律师,但是人一旦有了钱、不想活以后,看什么都觉得要最好的。
给黄铭灏打去电话时,他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回应,“清杳?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