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嫱将那封信交回到她手上,指着她手上的伤,问道:“令溪你的伤口,要不我叫人拿点药过来帮你包扎一下?”
岑令溪扫了一眼那个伤口,摇了摇头,说:“不用,”
仅仅是取出自己怀中的一块手帕,将上面的血擦了擦,随意地裹住,又和元嫱道:“阿野想是知道我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后面还送信回来,还要麻烦你……”
她这话说了一半,便被元嫱匆匆打断,“你我之间,哪里用得上‘麻烦’二字?”
岑令溪笑了笑,把那封信小心地收回去,藏进了袖子里,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和元嫱道:“我今日来的时候,是闻澈身边的连朝跟着一起来的,我不能在里面太多时间,只能日后再找别的机会了。”
元嫱轻轻点头,送她到了门口,低声道:“你只管放心。”
岑令溪从后面绕到了前厅里,白掌柜还在继续拨打着算盘,连朝坐在一边,伙计端上来的茶他是一口也没有动,只是双手交迭在膝头,等着岑令溪出来。
白掌柜时刻留意着回廊的动静,一瞥到岑令溪的裙角,便抬头笑着问道:“岑娘子觉得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岑令溪便好像从来与白掌柜没有别的交集一样,只是淡声道:“我瞧着都挺好的,有一些细微之处的问题,我也嘱咐他们做了修改。”
白掌柜应下,“那等过几日底下的绣娘改好后,天锦阁浆洗过后,小人再亲自送到您府上。”
岑令溪转头看向另一边挂着的布料,“太傅的衣裳尺寸,你们这边有么?”
白掌柜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略作思索,道:“闻太傅还从未点过小人家的布料,若是需要裁衣,怕是不大方便。”
岑令溪以没有手上的那只手的指尖滑过上面的锦缎,垂了垂眼,道:“没有记录也无妨,改天来量一下的事情,我瞧着这几种料子便挺不错的,与先前我挑的,颜色纹样倒也相配。”
白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招呼伙计将岑令溪看中的料子记录下来,又笑着和岑令溪道:“岑娘子真是好眼力,这些都是我们今年夏天新出的料子,从前没有,京中别家也是没有的。”
岑令溪笑了笑,转头和连朝道:“时候差不多了,回去吧。”
连朝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只是敛衣起身,走在岑令溪身后。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等回了雀园,岑令溪却在院中的石桌上看到了几个锦盒,上面印着鸣玉楼的标识,难道闻澈回来了?
岑令溪心下一惊,不觉想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连朝站在院子的门口,并未进来,“是太傅吩咐的。”
岑令溪扫了一眼那几个盒子,转头问道:“太傅什么时候回来?”
连朝摇头,“属下不知。”
岑令溪露出一副了然地表情,示意让他退下。
她知道,连朝只听命于闻澈,若是没有闻澈的吩咐,是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
连朝从岑令溪的院子门口离开后,便径直往闻澈平日不怎么去的另一处小院而去。
他穿过回廊,轻轻叩了几下门,“郎主。”
里面传来了闻澈的声音,“进。”
连朝这才推开门。
这其实便是闻澈当时放置岑令溪画像的那间,只是她“失忆”
后,便也不记得雀园中还有这么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偏的很,那件事情过后,闻澈又名人在外面遮挡上了一大片的竹林,根本不易发觉。
闻澈先前和岑令溪说自己有事要去渭州,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其实他从未离开过雀园,就连岑令溪今日出门,也是他的默许。
闻澈蘸取了别的颜色,为画上的少女的裙裾着色,头也不抬,等着连朝汇报。
连朝朝着闻澈抱拳,沉声道:“郎主您果然料事如神,夫人她,的确想起来了。”
“细说。”
“夫人昨日一直没有动静,在院子里待着,倒是与从前别无异样,今日提起要去天锦阁看看之前让他们裁的衣裙如何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护送夫人去了天锦阁,天锦阁是元家的门面,夫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应当是见到了元家的那位娘子,但说了些什么,属下却不得而知。”
闻澈将笔搁在笔架上,弯唇欣赏了一番画上的娘子,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那鸣玉楼的糕点盒子呢?她什么反应?”
“夫人像是并不意外鸣玉楼的糕点盒子会出现在自己的院中,但有些兴致恹恹。”
闻澈轻笑了声,“果然我不在,她一点也藏不住。”
岑令溪失忆的时候,闻澈从未和她提起过鸣玉楼,也没有告诉过她鸣玉楼的糕点饮子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
闻澈想到这里,撩起袍子,用镇纸压住画作的边角,“过去瞧瞧。”
他倒要看看岑令溪能和他装到什么时候。
岑令溪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将闻澈口中她的贴身丫鬟绿萼唤了过来。
绿萼不知岑令溪的意思,只是站在侧面,不出一言。
“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其实并不想留在这雀园中,对不对?”
绿萼肩头瑟缩了下,摇了摇头,和规矩地回答道:“奴婢不知道娘子的意思,奴婢一直跟在娘子身边,从未想过离开您,更没有过您方才所说的想法。”
说罢,像是怕岑令溪怪罪一样,跪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天大的错。
岑令溪只是打开了自己手边的一个木匣子,指着里面的东西道:“这里面分别是你的卖身契、一些银钱,还有,你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