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剧本没有带出来,只好坐到商陆身边,与他看同一份。
“演给我。”
“给我句台词。”
商陆卷着剧本:“阿虎打我,他不是人,你看我的胳膊——你看这些淤青——”
柯屿一把扣住他胳膊,猛地将人拉至眼前,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愤怒,眼眶微红。
“他还赌博……输光了钱就找我出气——”
五指用力,几乎掐进商陆胳膊,抿着唇呼吸灼热沉重,接着豁然起身,商陆抓住他,继续读着对白:“只要一有人看我对我笑跟我讲话,他就打我,骂我臭婊子——”
柯屿攥着拳,肩背颤抖,向前的脚步用力到“菲姐”
几乎拖不住。
商陆换回正常的语气:“然后呢?菲姐还有一百多字的台词,你要怎么演?”
柯屿从戏中抽离,气氛消沉下去,良久,他回眸看了商陆一眼,笑了笑:“很糟糕是不是。”
商陆想了想,“不要浪费你这么精准的身体控制力和塑造力。”
“听着像夸我。”
柯屿勾过凳子坐下。
“是夸你,很多演员连控制五官表情都做不到,准确地传递情绪对他们来说很难。你很精准——虽然只是在流于表面的模仿,但最起码说明有深造的能力。”
商陆举起剧本:“一段文本的信息和情绪,除了只看字面的意思,你还要学会去找到隐藏在海面之下那十分之八的潜台词。唐琢是个成熟的编剧——我首先问你,菲姐是一个什么角色?”
“成熟、风尘、魅惑、善于利用和操控人心。”
柯屿答得很快。
“飞仔又是什么样的人?”
“简单、偏执、轻信、对爱情还抱有幻想。”
“好,那么飞仔对菲姐又是什么感情?”
柯屿迟疑了一下,“介于爱和恨之间,很难厘清,很有占有欲。”
商陆在他身边坐下,“你能看穿的,菲姐都能看穿。”
“什么意思?”
“飞仔对她病态的感情、他的个性,她全部一清二楚。”
柯屿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所以……”
“所以,她的每个字每句话,都不是随随便便地讲出,而是循序渐进步步为营的。你看——”
商陆转开钢笔,“首先是家暴,其次是烂赌,接着是金钱的纠纷——阿虎一直找她借钱,甚至要比她重新出去卖——最后才是阿虎对她的人身监禁。飞仔对菲姐的身体很爱护吗?你激情戏演了三场,很暴力、野蛮、粗暴,是爱恨交加,是恨得要死但又不得不沉溺,阿虎打菲姐,你觉得他在不在乎?他来自汕尾,那里对女人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比我清楚。”
“所有物,无所谓。”
“好,第二层是烂赌。还是汕尾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汕尾不是什么东省其他的地方?潮汕民间的风气怎么样?尤其是小镇农村,赌是一个问题吗?飞仔在这样的背景里长大,他会不会觉得烂赌让他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