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柠的嗓子,心里都被一团闷闷的情绪紧紧地塞着,堵住,压迫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
“你看,这么贵的电话费你居然也不争取多跟我聊几句,真是越来越不可爱啦!”
轻松的语气,却也是微微颤抖。陶曼稳了稳气息,空着的那一只手慢慢握成拳头,早就答应过自己,再也不哭。
她们太过熟悉对方的每一种情绪,就连一个细微的停顿,哪怕一下轻轻蹙起的眉头。杜柠鼻音厚重,强忍着泪水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等我发了工资就给你存话费,看你还敢不敢一直拿贵说事儿!”
陶曼也轻笑出声,随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现在好歹也是百万富翁,哪里看得上你那点小钱。”
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陶小姐,陶曼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几个搬家公司模样的工人正站在院外。陶曼打开窗子,伸手跟他们挥了挥,然后垂眼低语,“柠柠,我要去凤凰定居了,相信我们总会再见的,答应我,不管遇到多糟的事都要努力善待自己,好啦,下回再聊,”
然后又难得活泼地重复一句,“电话费真的很贵!”
挂断电话,杜柠快步走到窗边透气。那些妖娆的灯火虹霓,再也不是杜柠任性妄为挥霍青春的背景,如今的生活,她很珍惜,心底那扇漆黑厚重的铁门,虽然偶尔仍旧会在梦中汹涌来袭,但好在,如今的自己,已经拥有更多更多的回忆,多到,可以将那段不光彩的时光尘封在最深最深的心底。
陶陶说的没错,不管遇到多糟的事都要努力善待自己,因为除了自己,谁都有可能会放弃你,当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那才是,真的被世界遗弃。
不是上帝的宠儿也没有关系,好在,还可以学着自己宠爱自己。一切的苦难终将过去,那些天翻地覆的曾经,最后都会成为回忆静默的唏嘘。
杜柠将手探出窗外,夜风如水,她却难得地在冶艳的夜色中寻得一片宁静。
窗台上隐隐现着银色光晕的手机滴滴震动两声,杜柠侧目去看,是一条简讯。
杜柠拿起手机,点开简讯,然后——
怔住。
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单身了,可不可以,认真考虑我。
重新确认一遍发件人,依旧还是‘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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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啊,”
院长拉着陶曼的手,忧心忡忡地问道,“你哪里来的钱,还这么巨大的一笔。”
差不多将近十来年没有回来过这里了罢。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青砖白墙,院子里种了许多夏天可以纳荫乘凉的高大树木,小时候,院长便带着她们围着树干捉迷藏,那树木最下端的一截,她曾抚摸过每一条粗糙的沟壑,因为那时候的陶曼,还不够高。
屋檐下的燕窝还依旧守候在那里,陶曼静静看了一阵,忽然就明白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道理。
陶曼拍拍院长的手背,微笑着宽慰道,“我养父母家里条件一直不错,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钱,一直都想回来看看,但总是太忙,这里很多设施都该重修了,钱您一定安心收下,我欠您的欠这里的远不止这些。”
“傻孩子,什么欠不欠的,都是缘分。”
院长扶扶眼镜,刻意遮掩着渐渐泛湿的眼底,“可是,两百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您一定要我亲自去买了那些或许孩子们根本用不到的东西送来吗?”
陶曼笑盈盈地望着院长,目光璀璨如星。
院长摘下眼镜轻拭眼角,微风轻轻拂过的时候,陶曼看见,被风挑起的发丝下面,藏匿了数不清的白发。犹记得小时候,总是觉得院长妈妈最美,因为长长的头发又直又黑,抱起她的时候,携着淡淡洗发露清香的发丝便会柔柔地抚过她的脸颊,鼻尖,那种触感跟味道,曾是陶曼乖乖入眠的良药。
时光漫漫催人老,每个人都会在不断的抉择中渐渐老去,倘若能使自己在意的人生活得更好,那么不具名的卑微又算得了什么。所以,陶曼并未后悔跟付唯钰哥哥开口要了这两百万。
陶曼走的时候,院长领着几十个孩子站在陈旧的大门外挥手送她,这场景,就如同当初她被领养后离去的那一天,院长也是领着一群孩子,站在眼下这个位置,一直挥手一直挥手,直到退着走的陶曼发现他们全都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如今,仍是这样。
陶曼揉揉眼睛,朝着他们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了挥双手,然后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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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罗辛,”
付唯钰怯生生地躲到付青洛的身后,小声说道,“可不可以不住这里,我不喜欢这里……”
付青洛抬头瞥了眼‘精神康复疗养中心’那几个大字,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唯钰,”
罗辛拍拍她的肩膀,笑容温暖,“我们先试着住一天,如果实在不喜欢,就马上回家去,好吗?”
付唯钰微嘟着嘴看了罗辛好半天,然后伸手拉出了罗辛的袖口,“好,那就住一天,你不要皱眉头……”
付青洛烦躁地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