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彼端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隐隐传来,杜柠也来不及听听清楚,那个男人便又立即急切开口,“我能不能去看看她,麻烦你告诉我医院地址,今晚我就过来。”
杜柠终于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情绪,若不是重要的人,若不是在乎的人,绝对不会是他这样的语气。略略思忖一阵,她便说了医院地址。对杜柠来说,她现在最多的感受便是六神无主,因为,身边没有能够相信的人,是不是流的泪太多,所以眼前便模糊一片无法看清,究竟,谁才是真正为陶陶好的人,谁才是,不会耍她骗她的人,她看不清,也真的,不想再看清。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杜柠很想把电话打给罗辛,只是,当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将自己放在陶曼的立场上时,她便觉得,此时此刻陶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罗辛。
曾经,他是那样真挚热烈地爱着陶陶,可这个曾经之后,他也曾这样爱过付唯钰,不然,又何以会决定,给付唯钰那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订婚典礼。
陶陶的心,她都懂,从陶陶决定离开G市的那一刻起,她也就做了要永远跟罗辛老死不再相往来的决定。陶陶跟罗辛,回不去,再也不回去,亦如自己跟许濯之间,曾经的快乐回忆,也都只是回忆,也都只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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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陶曼同乘一车的警察已经脱离危险情况稳定,其中有一位年轻警察受伤状况不太严重,当他坐着轮椅赶到特护病房看到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陶曼时,他握着拳头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放心,不管多难,案子都绝不会停。杜柠跟这位警察交涉过,他也坚信,这场车祸是蓄意的谋杀事件,只不过,嫌疑人似乎也没打算活着。
交通事故的罪责本就难以评判有心还是无意,更何况现在连嫌疑人都重伤在身死生不明,警察告诉杜柠,不管付唯钰会不会醒,也不管她醒来之后会不会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最好的取证方式,便是拿出证据将五年前的案子彻底了结,由那个案子的恩怨引出今日的蓄意杀人事件,嫌疑人的罪便更能定得有力稳妥。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拿到陶曼之前所说的证据。
总算相信了造化弄人,杜柠觉得,大概她跟陶陶的所有好运气都被挥霍到遇见彼此这件事上了,不然,何以横生出这满地的荆棘,阻碍波折。
那份证据,杜柠的的确确亲眼看过,当年,她甚至想要带着它去警察局替陶陶报案的,只是陶陶却死都不肯,后来甚至告诉她说,这份证据,已经被自己亲手毁了。她也曾一度生气陶陶的隐忍软弱,可回头想想,毕竟,被伤害的人不是她,陶陶的心理,并不是她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靠猜想靠分析就能够体会的。
如今,她已经知道陶陶并没有毁掉那份证据,只是,这份证据,究竟被陶陶放在哪里,是整个案子急需解开的重要线索。
许濯一直陪在杜柠身边,只是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开口过。
说什么呢,杜柠这样问自己。
那些幸福过的,竟然都是假的,那些疼痛过的,到头来,也都丝毫不值得。按她之前的性子,该是在事发之后就将他彻底遣走的,之所有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杜柠觉得,她一个人在医院总归是□□乏术,比起姓付的一家,许濯起码是不会想要害陶陶的,比起陶陶经历过的那些,她这点小伤小痛实在算不得什么,如今,她只想好好活着,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人,没办法继续好好活着。
许濯的心里,也是苦的,人世间走一遭,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假装没发生过,人们的大度豁达冰释与洒脱,都是要建立在碰触到对方底线之上的,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要洗刷父母双亲畏罪自杀的无稽罪名,要亲手重建父亲一手创办的久承集团,还要给伤害过他们的人还以变本加厉的颜色。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还能在爱情中恣意地活着。
他也很清楚自己再也没办法跟柠柠如过去一般了,她的心思向来单纯,在她简单的世界中,除了黑就是白,绝对没有一种是模棱两可。他确是利用了杜家来帮助自己更快更稳妥地接近顾家,若没有昌合这个平台,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入这个圈子的,更不要想还能如此迅速地在暗地中将久承扶上正规,一直以来,他虽然从来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可是,这些真相,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在医院里无意遇到付青洛几回,那番颓废狼狈的模样,也绝对不会比他好过。他跟付青洛之间,陷入了一种互相提防又互相合作的诡异关系里,都不想让对方成为留在柠柠身边的那个人的同时,又很矛盾地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关于柠柠的只言片语,这二十几个小时过的,竟然好似已经漫长过一生了,在这漫长的沉淀中,他也终于知道,自己曾挥霍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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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说付家为付唯钰办理了回G市的转院手续时,杜柠什么都没有思考便冲去了院长室。办公室内,坐着F城某分局的队长,坐着付唯钰的主治医师,也坐着,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面的付青洛。
这里虽然已经是T市最好的医院,但无论是医疗设施还是救治措施,都是没有办法跟G市相提并论的,付家以这个理由带付唯钰离开这里简直易如反掌,但这样一来,案子就会难办太多太多。这个案子,是在F城立的,G市到处都是付家的人脉,何况目前连聘请律师那一步都还没有走到,若是之后再因为超过了五年追诉时限,万一,付家直接给付唯钰办理死亡证明消除身份之后派送出国,那么陶陶的案子,基本上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柠柠,”
付青洛声音黯哑低沉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心中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块狠狠压抑着,杜柠面无表情冷冷地回,“这屋子普通老板姓进不得?”
一句话就令其他人沉了脸色,他们不认得杜柠,却没有一个是不认得付青洛的,这是一个打狗都要看主人的社会,更何况。
付青洛没有吭声,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瞬息万变,高深莫测的。
杜柠嗤笑着,人情世故,她并不懂得太多,却也知道,这个世界总归还是应该有王法的,有正义的。她是瞎了眼冒出过跟这样残酷无情的男人试着共度一生的想法,可如今,眼虽瞎了,但心,总还是清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关心!~已经有力气了!~
PS:要来看陶陶那位挺关键的,我记得之前有人猜他是跑掉的第五名。。。QAQ。。。大家再给我些耐心哈,别急别急!~
☆、第54章五四
“我来,只是想听听关于付唯钰小姐的转院决定。”
杜柠顺手拽开把椅子坐下,目光在院长跟F城分队队长脸上来回逡巡。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干过这种挑衅的活儿了,真做起来,倒也丝毫不生疏。
时光流逝,蜕变的是我们对待他人看待世界的态度,很多骨子里的东西,并非被时间磨去了棱角,而是逐渐在历练中沉淀成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和平领悟。
杜柠始终也没有看向付青洛,可即便是这样,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定在她的身上,从未移走。
不自在,但却决定要耐心忍受,因为刻意的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何况之后,他们之间大概还有许多机会碰头,比如,警察局,比如,法庭。回忆冗长,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自己与他之间,究竟是如何走到的今天这一步,所幸,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陷得太深,也没有,多在乎。
“小姐,请问你是哪位?”
付唯钰的主治医师冷然开口。
“我是受害人陶曼家属。”
杜柠挑着眉,面无表情地回了话。
“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