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难耐无措:“如果我那时候叫住她,快一点点找到那个琴谱,叫住她,我拖延一点时间让那个电梯空的下去。或者,干脆我俩一起下去,我俩一块死,她都不用那么绝望。”
“我的朋友……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最后变成了电梯门缝里冒出来的一缕烟,我都不敢看她最后长得什么样。她的葬礼我也没去。”
“她是独生女啊,掌上明珠呢。到今天我都没胆量面对她父母。我怕叔叔阿姨抓着我说怎么你没死呢?凭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你为什么不陪一下她呢?”
“我如果不梦到她,我就只能梦到那缕烟,我会无数次无数次地联想,最后十秒钟,楼层显示屏是一片乱码的时候,失重的时候,那声巨响响起的时候,她到底该有多绝望。有多疼,有多疼。”
“我害怕啊,我很害怕的……”
“你先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你不用说了,八百个人说过,啊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会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这都是命。”
“命数。”
“但是……”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如果’这个词,到底多有杀伤力。”
“如果就一点点,如果我能从中制造一个变数,徐静微是不是就不用死。”
在这个时候,楚玊反而摇了摇头,还有一抹春风化雨的笑。
“我不是要说这个。”
她说。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你之所以没有再梦见她——”
楚玊平静地歪一歪头。
“是因为她去投胎了。”
“啊?”
唐玦没听过这个说法,真的没想过。
怎么做到的,一句话就豁然开朗了。
而楚玊接着说:“为什么要用一个梦去困住她?”
唐玦:“那她,她起码得跟我告个别吧。”
楚玊:“大概跟你关系还不够好吧。”
“你——”
唐玦恼羞三秒,又笑:“靠,我发现你比心理医生还管用。”
她那段时间经常看心理医生,父母老师把她揪过去的,治创伤后应激障碍的。
初中的事,都过去八九年了,她很少再提起徐静微,除了后天的恐高幽闭,不坐电梯的怪癖,她性格还挺开朗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就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了。
可她也从来没提过自己经常做噩梦这件事。
楚玊啊,真的很会四两拨千斤。
她说:“你最大的痛苦来源于你还没有决定要朝前看,还死攥着过去不放。”
楚玊再凝视她,追问:“不过连她都走了,你却停留在那,是不是很蠢?”
唐玦沉默,有点乱,好像乌云散去前要在她心头下一场雨。
楚玊再说:“蹦极,我可以陪你跳,这一次,下一次,都可以,但你最好快想明白。”
恰是此时,台阶上有人吼了一声:“喂!上来啊,到你们了。”
唐玦回神,往下一瞧,嘴唇霎时白了:“哇,哇啊。”
她第一反应伸手死死抓住楚玊的小臂,抖的:“这,这么高?”
楚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那下去?”
唐玦靠着她,还是说:“跳吧,都到这了。反正你陪我。”
还有一点,可能是被谭明天带的,她最近也灵感匮乏,但她快要进组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反正至今为止,自残找灵感这件事对她唐导来说真的很管用。
万一说不准,跳了这一遭,思绪在恐惧中被逼一逼,她能一举突破瓶颈再状态回春呢?
《木森》的窒息感来源于唐玦,而她能够输出压抑的前提是她先压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