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办公楼是一整面的落地窗,楼很高,眼前没有任何障碍物,人像站在了云里,天空一览无余,她会看见太阳看见月亮,见天光天暗。
距离远,游客在她眼中好小,而她看着这些人,想的是你说要穿过无数楼宇在夹缝中窥见的这片天,能有多好看。但实际上她这个疑问不在于天,在于人,说的是有没有必要。
也只是短暂疑惑过,她没想过要印证这个问题,没时间,没功夫,也懒得排队。落日飞车这个项目好像是游客必打卡的,听说人多的时候从早排队到晚去坐一趟车都有可能。
陈匠北很忙的。
而此刻身旁麦咚西已经重新挂上安全带,她对她说:“中午臨時要幫舖頭送貨,又約咗你,嚟唔切換車,點,有冇問題?(中午临时要帮店里送点货,又约了你,来不及换车,怎样?有意见吗?)”
陈匠北带安全带:“冇。(没有。)”
麦咚西:“人地小巴行邊條路,我地就跟住佢,一模一樣,完美復刻,要冇問題?(他们小巴车怎么走的,我们就跟着他,一模一样,完美复刻,有问题吗?)”
陈匠北将车窗开到最大,手肘搭在车窗框上,手心扶着脸颊:“冇,出發。(没有,出发。)”
开车,麦咚西:“ok,坐穩,哩度係落日飛大貨車。(ok,坐稳了,这里是落日飞大货车。)”
时间不知多久,陈匠北一路没有说话,始终用柔和的目光看高楼大厦、路灯桥梁,人流车流都在金光中从身旁掠过成残影。
她们追着满载游客一路向前的黄色小巴,追着晚霞兜不住的那往下坠的太阳,追着港岛始终停不下又留不住的海风,陈匠北想起了那个问题,也不知道是否得出了答案。
皮卡是颠的。
嗯,皮卡是颠的,于是车里一切都摇摆晃荡。
绿灯转红,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敞篷的黄色小巴过了线,一路经过十字路口往前进,它离开这里,丢掉了敞篷皮卡。
麦咚西觉得,陈匠北长得太港了。
她像九零年代画报上扣下来的人,偏分长直发,侧颜尤其好看,鼻梁挺拔优越,眼神是深邃又含蓄。陈匠北今天没有戴表,手腕挂一根很细的哑金手链,与耳垂挂着的金色耳环相得益彰。
阳光描绘着,像是一幅橘色的油画。
麦咚西的眼神没有移开半分,她开始想,如果陈匠北变成了一件艺术品,自己可以为她在心里建一座博物馆。
红绿灯在麦咚西的兵荒马乱中悄无声息改变了颜色。
车后喇叭声响起的那一秒,她的心跳已经被夕阳卖掉。
5维多利亚冇烟花
“在催你。”
陈匠北。
她没有动作,就若无其事知会一声。
麦咚西欲盖弥彰火速转头开车,慌乱得很。
眼前橘色晚霞耀眼,一切都没有陈匠北好看。
可惜,事实是陈匠北并不属于任何人。
然后麦咚西心里剩下一座空无一物的博物馆,的断壁残垣。